那种周围全部都是电灯泡的电波。
静好刚一到沙滩,膝盖一暖就被小女儿抱了个满怀,软绵绵的小奶音细声细气地和她告状,“麻麻,刚才哥哥们打架了!他们还丢下我自己去玩。”
她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场面还原了一遍,连大哥趁着四哥不注意往他衣领里倒沙子,结果四哥以为是三哥干的,三哥还手时还顺手给二哥糊了一脸沙子,二哥怒吼着就朝大哥扑过去了的画面都说得无比详细。
还想着装乖的四条小人鱼没防备出了个叛徒,耷拉着尾巴等着挨批。
原本按着秦格知的意思,他根本就没准备过要孩子,就怕孩子随了他,以后在人类的社会中根本难有容身之地,时刻担忧着被发现后的命运,最主要的还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的,怕静好在孕期和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这意外还是未知的事,但就是因为未知才可怕,甚至他们还不合适去医院产检和待产,就怕孩子出来时就带了鱼尾。
为着这个,他私底下就找了秦家爸妈说好,用的理由全是说自己有错,态度又坚决,气得秦爸差点举着大提琴砸他一脸。
结果匆匆被秦妈叫回来的静好手里就捏着刚从医院拿回来的化验单。
出乎意料的消息硬是让秦格知两个月都没回过神来,晕乎乎地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肚子疼得厉害的静好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没费多大的劲就生出了个不过他巴掌大的小人鱼惊世神偷,废材三小姐。
比杯盖还要小了些却五官俱全的小脸,不过手指粗细的透明鱼尾,黑色的胎发还黏在脸上,新出生的小人鱼实在有点称不上好看。
但只是安静地躺在他手心里,就让他感受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传承感。
秦格知站在静好旁边,一叠声地问着她的情况,被她提醒后才手忙脚乱地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调到了自己最舒适的水温,刚把闻见水的气息而扭动起来的小人鱼放下水去,卧室里的静好一声痛呼就吓得他差点栽进浴缸里。
隔着几个小时就有一条小人鱼诞生,秦格知大气都不敢松一口地又守了三天,最后才确定了小人鱼的数量就是浴缸里的那五只。
他哄睡了静好才敢提着气去浴缸里接着看刚出生的小人鱼,不知道第多少次数了只数后,看着五只小人鱼有些沉默。
人是哺乳类胎生没错,鱼是一次一连串能生出好多条来没错,但人鱼,因为又是人又是鱼的,所以两种出生状态都兼顾了对吗?
而从静好知道自己怀孕到孩子出生,中间只隔了两个月。
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月多点的时间。
他既担心不知道怎么养小人鱼,照顾不好孩子,又担心静好因此受了什么损伤,满心满腹都是心事,连着孩子出生后的一个多月,从未闭上眼睡过觉。
最后还是静好拍了板,全家搬到了海岛上来,而小人鱼们满周岁就都能在鱼尾干了后变成人类的双腿,三岁之后,除了金色尾巴的妹妹,四个小人鱼已经能自由地转化鱼尾和人腿,在海里翻着浪打滚也再没有海洋生物敢招惹。
对着遇见水就不断地在长大,随便吃点什么都能养活的小人鱼,秦格知倒也不再像之前一般小心翼翼,放了手让他们自己闹腾,只在过分的时候管教几句。
不过小人鱼们倒是对爸爸有着天然的畏惧和服从,训了话就乖乖听着。
而今天被训的理由,就是他们又抓了海鲜回来缠着静好要吃,完全忘了之前协商投票通过的暂时禁吃海鲜的约定。
而且还在被爸爸勒令躺着思过半小时的里,被小叛徒妹妹揭发了玩闹的现实。
一溜四个小人鱼,快速起身将静好绕了一圈,嘴里甜蜜蜜地叫着妈妈,仗着年纪小肆意卖萌,眨巴着如出一辙的深蓝色眼眸,长长的睫毛更添几分可人,一边还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眼爸爸。
“今天是你们自己言而不信,和妈妈求情也没有,”静好瞄了眼秦格知,知道他也就是给孩子个教训,“现在念你们还饿着肚子,就先不和你们计较,等会吃完饭回家,每个人都乖乖面壁半小时。”
她低头挨个在小人鱼的脑门上亲了下,“好了,现在去玩,等会吃饭。”
小人鱼们欢呼一声,变成人腿就踩着沙子跑开,几步之后最大的小人鱼跑回来,把正要哭鼻子的妹妹抱起来,嬉笑着埋怨了几句就朝着几个弟弟追去。
安静的沙滩上,小人鱼们稚嫩的欢笑声响成一片。
秦格知挑了最小的一只龙虾先处理好,加上静好偏好的调料烤好递过去,偏回头来假装没看见她不满的脸色。
只是再低头时,两人都勾了嘴角。
远处的夕阳正好,携着海浪翻滚出绚烂的画卷。
第187章 李榭篇
静平三年六月,殿外的蝉声还未来得及鸣叫就被机灵的侍人们粘得一干二净,寂静得和燥热的夏日颇为不符,而殿内,几位老臣低头死死地扣在地上,偌大的殿宇沉寂得鸦雀无声,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端坐在御座上的靖武帝伸手端了边上的茶盏凑到嘴边抿了口,清新的果香味带着碎冰的凉爽,正和了他夏日的偏好。
他挑了下凤眸的眼角,嘴角连带着勾出点笑意,冷静地将刚才还被热议着的话题重复了一遍,“列位爱卿是想让朕广纳后宫,开枝散叶?”
帝王的十二毓挡住了他的神色,跪在九阶之下的臣属们更是死死地低着头,只能从他的语调中来揣测帝王的好恶,犹豫着斟酌回答。
“国不可久无储君,且今上后宫仅有中宫一人,膝下更是未有子嗣,为了江山大业,今上也应广纳后宫,雨露均施。”
答话的老臣感觉到后背上越来越明显的凉意,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时已经是有点打哆嗦了,劝今上纳妃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今上初初登极三月后他们就提过,最后在陛下的冷笑中无疾而终,但今时确实非提不可了。
想着他又叹了口气,若不是今上将生母郤夫人送去四王的封地颐养天年,这般广纳后妃,绵延子嗣的话题,实在也轮不到他们前朝臣子来一次次提及。
主要是提及时还要接受今上的冷暴力。
“未有子嗣?”李榭用屈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轻叩了两下,这已是他有些不耐的预兆性动作,而唯一那个能安抚他的人却不在。
念及这事实,他心下的不耐更浓郁了些,连带着的嗓音里都夹杂了数九寒天里冰棱的锋利之气,“那这个作饵,爱卿们是觉得朕不行还是觉得中宫不行?”
跪着的那几位重臣都忍不住有些打摆子。
说中宫不行是绝对不可的,先不说今上之前的种种举措已然把中宫捧到了连根发丝都不许多言多看的独一无二之位,便是中宫数次将他们从今上的威压中解救出来的恩情,这“不行”二字也难以说出口。
而说今上不行,还真是嫌脖子太硬了砍不断吗?今上会麻利地给你腰斩的。
几乎都要趴到了地上的重臣们偷偷对视了眼,念及江山社稷的大事,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扯开了这个无解的问题,“今上肩负天下社稷,万万不可用儿女私情来意气用事,应当以大局为重。”
“你们也知道儿女私情?”
李榭哼笑了声,“既然是‘私情’你们在这七嘴八舌地说这么多作甚?”
他瞄了眼还有话要说的臣僚,把无赖耍得一本正经,“既知道朕对中宫‘私情’甚重,登极三年都只看得见她一人,那便是依着你们的意纳了后妃传出了有孕的喜讯,那生下来的不明生物也定是不能作为皇储的。”
略微一停顿之后,靖武帝威严的声音扩散在大殿之中。
“因为朕对着中宫之外的任何人,举不起来。”
原本站得好好的,准备接着就要发话的陈御史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扑倒在大殿之上,而武将里被争论吵得有点昏昏欲睡了的赵将军猛然间惊醒,险险的一声喷笑声被他快速反应过来卡在了喉咙里。
用不举来拒绝纳妃,今上真是空前绝后的一位神人。
他将男人的尊严置身何处了?
丝毫不觉得丢了男人的尊严的李榭实在有些不耐,“何况朕当初下阶亲迎中宫后曾分了她半席龙座,夫妻荣辱与共,这江山已有一半归于中宫,既无朕之血脉又无中宫血脉的不明生物,觊觎储君之位就不怕被判谋逆?”
被咽得再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的臣属们陆续走出大殿,心思来来回回转了大半圈,最后也只能看着后殿的方向上叹了口气。
他们日日面对今上半个时辰就已是这般难熬,心下一不注意就冒出了弑君的念头,中宫时时忍让着,也的确是劳苦功高。
劳苦功高的中宫花了半个下午和晚上来抚慰言之凿凿说受到了创伤的靖武帝,过了子夜才得以收拾好被拢在怀里准备入眠,将睡未睡之际突然脑海里闪过了一道灵光,出手就捏住了靖武帝腰间的肉。
“按着这个频率,你我的身体都无甚大问题,其中不会是你做了手脚吧?”
早两年的时候,李榭因着她年纪尚小,硬是挨到了她及笄后的小半年才真正小登科,可那之后就再也未曾收敛过,按说根本不可能快一年了还了无音讯。
李榭腰间都是硬邦邦的肌肉,明明是拧的动作因为受力者的不配合,倒有些像是暧昧的挑逗,引得被拧的人来忍不住闷哼了声。
“我要做什么手脚?”早就让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研制出了不伤身的药丸的李榭反问得完全无辜且真诚,只是又开始暗哑下来的音调已然不想让他再多说,干脆就低下头封住了嘴。
笑话,他只想他们两人过一辈子,要做什么手脚来让那些不明生物来打扰?
至于继承人什么的,四弟和七弟听说都已经生了儿子了,到时候随便挑个差不多的过来养两年,这堆烦人的烂摊子就可以扔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