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简宁哲劝道,“别管自己是不是靠关系靠财力进来的,你又不是没经过试镜,导演看了你的表演,也认可你的表现所以才选中了你。你所做的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而已,并不是抢了别人什么。这次导演启用的本来就是新人,换一个人表现未必比你好。”
谭飞扬握了握拳头,咬牙说:“其实剧组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知道,也知道其实我吼上一句这些人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是我……我要是用自己的身份压人,就显得更没用了,除了生得好,一点实力都没有。我想用演技打他们的脸!可是,我不行。”
“得罪了。”简宁哲看着谭飞扬不甘心的表情,伸出双手在他脸颊脸侧很用力地拍了一下,脸并没有多疼,但“啪”的响声让谭飞扬的脑袋像被一根针用力地刺了一下,疼得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地看着简宁哲。
“疼吗?我用了些力。”简宁哲问。
“挺疼的,”谭飞扬抽了抽脸,“但是,拍过就算了,也没有特别疼。”
“那清醒点了吗?”
“嗯。”
简宁哲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看,有时候疼痛、悲伤这些负面情绪并不是什么坏事,他能够让人正视自己的不足,不知道这些不足之处,就永远没办法战胜它们。你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不足,那么接下来只要克服就好了,多简单。”
“要怎么克服?”谭飞扬充满期待地问道。
“很简单,”简宁哲轻松地说道,“保持你最初的演技风格就行了,不要以为自己不行,试图改变自己对角色理解,这样只会越改越乱。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最开始的演技,就是导演需要的,剧情需要的,角色需要的。”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被ng啊,我最开始演的也不好。”
“那你想想,最开始,你是为什么被ng?”简宁哲帮着谭飞扬回忆,“是导演对你的表演有意见吗?不是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ng,是因为拍摄机场那幕戏时,几个走来走去的龙套不断挡住你的脸,你的表情动作摄像机完全没有拍到,后来那几个抢戏的龙套还被骂了。可是前几次ng就这样打乱了你的节奏,导致你那幕戏越拍越乱,完全忘了最开始你是怎么演的。后来,导演让你重新思考一下角色,并不是让你改变最初的理解,而是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节奏,可是你理解错导演的意思,结果越演越糟,找不到头绪。”
“啊!”谭飞扬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仔细想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样子!一开始还挺顺的,可是后来就越演越别扭!”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吃点东西,什么都不想,休息一晚,睡得好一点。明天上午我记得没有你的戏份,你也不用去剧组,在房间里好好看剧本,这样就可以了。”简宁哲拍拍谭飞扬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
“好!”谭飞扬用力点头,“我现在就去洗澡然后睡觉。”
于是他一身轻松地冲进浴室,美美地冲了一个热水澡,走出来的时候简宁哲已经走了,并没有在外间留宿,而本来消失的小张又出现在房间内。
看见小张,谭飞扬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也没失落太久,五哥能够注意到他现在的状况,又来给他做饭,开解他,安慰他,不留宿也没什么,本来五哥就没在这个房间住嘛。现在又不是在家里,剧组人多嘴杂,五哥还有同住的人,被人说闲话多不好。
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厨房里竟然有早餐,还不是外面买的,而是自己做的。谭飞扬盛了碗粥,一口吃下去,只觉得口齿留香,是五哥的味道。
他吃得香香甜甜,越吃越开心。等吃过饭再拿起剧本看时,眼前为之一新,剧本还是那个剧本,但是所有的词语都像活起来一样,他只要看一遍,就能够想象到怎么去演。当然,这种怎么去演还是和五哥一起分析出来,可之前的分析就好像老师把知识传授给他,他用着还有些别扭,现在看起来却好像完全是自己的东西了。
下午再去拍摄的谭飞扬就有一种破茧成蝶的感觉,周身束缚一清,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下午第一场戏就是侦探刘颂被杀手追杀后,回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自己表叔哭。曲岩对他是又同情又嫌弃,同情是同情他被杀手盯上还差点被杀死,嫌弃是自己表侄是真把鼻涕往他身上擦啊!
“呜呜呜……表叔,要不是我过去练过,身手还算灵活,今天你看到就是表侄的骨灰了,呜呜……”刘颂往比自己小比自己瘦弱的曲岩怀里扑,求抱抱求安慰。
“不可能是骨灰,”情商低能的曲岩眼睁睁地看着刘颂一脑袋扎进自己怀里,眼泪鼻涕在他的白衬衫上蹭啊蹭的,他一脸抽搐地往后靠,可是后面是墙壁,他只能痛苦地扭开脸,但还是非常有爱地伸出手臂拍拍表侄的后背,“根据之前几个死者的死亡模式,你肯定是会被分尸。”
刘颂猛地打了个哆嗦。
“四肢和头颅砍断。”
刘颂从曲岩怀里抽出来,用力地摸自己的手臂大腿和脖子。
“再分处掩埋。”
刘颂环胸抱住自己。
曲岩一脸认真地说:“而我昨晚没有和你在一起,没有目击到你受害。你又是个成年人,只能48小时后再定为失踪,警察就会在你生活的附近去找你。而凶手一定会连夜开车将你带到别处掩埋,一定埋藏得很深。等别处警察能发现你的时候,我签证到期回国,而你在m国又是黑户,警察无法通过你的血型、毛发、dna查到你的身份,最后两个案子,一个凶杀一个失踪都会变成无头公案。对了,你在警局有案底,留过指纹,凶手一定会让你的指纹消失,所以你手指上的皮肤……”
“别说了!”刘颂抱着身体用力扭了几下,捂住脸说,“我更想哭了……”
曲岩又摆着一张萌萌哒的脸说:“这个不是过去时,但未必不是将来时。凶手看到了你的脸,而你没看到他的脸……”
曲岩摇摇头,用力叹口气。
“那那那那我怎么办啊!”刘颂这下子真哭了,擦了一把鼻涕眼泪直接蹭到曲岩身上。
曲岩:“……”
“怎么办啊!”刘颂张着双臂扑向曲岩,手指黑黑的。
“啊!”曲岩跳着躲开,一边跑跳一边说,“当然是在凶手找到你之前,想起凶手真正的长相,将他缉拿归案!”
“咔!”
黎城息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谭飞扬笑了一下,趁着下一场戏正在准备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不错,恢复状态了。”
他用的是恢复而不是进入。
想起昨晚简宁哲说的话,谭飞扬在剧组里四下地找,看见不远处五哥本来在默默地看着剧本,一个好像戏份也挺多的演员走到身边,一脸耀武扬威地在简宁哲面前说着什么。
谭飞扬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简宁哲身边,仰着头看向那名演员。
那个演员立刻闭嘴了,但看向谭飞扬的表情也挺不屑的,一脸“你们俩一丘之貉本清高之人不跟你们计较”的样子,谭飞扬不用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这个演员,之前在自己演戏不顺的时候,明里暗里话中就有些不屑的意思。他的话总能让人想到“有些人啊,没有演技还非要潜规则抢别人机会,结果毁了一部戏,让我们这些演技好的跟着倒霉”这层意思,听着特别堵心。当然,背后说谭飞扬坏话的不仅他一个,看不起简宁哲巴结太子爷上位的,也不止他一个。
谭飞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呀,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听听呗。”
那演员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说:“我跟简宁哲也不是很熟,就是无聊随便聊几句。”
“哦,”谭飞扬扬眉,“你无聊随便聊几句啊?我怎么看到简宁哲一直在这里认真看剧本,突然一只苍蝇跑过来‘嗡嗡嗡’影响人家揣摩角色。无聊麻烦玩手机去,别在这儿影响我们这些一心努力上进的。哦,对了,我记得你一直没演过什么好角色,大概是太穷买不起流量吧,m国流量好像挺贵的。哎,反正我是不缺流量,不懂穷人的想法啊。”
“你……”那个演员被羞辱得用手指着谭飞扬,却不敢明目张胆地直接骂谭飞扬。
“手指头,拿开。”谭飞扬站起来,竟然比那个演员高出一头多,他用手帕包着手把那人的手指挪到一边,还俯视着他,用手(隔着手帕)轻蔑地拍拍演员的脸说,“看你也是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不懂用手指着人是挺不礼貌的行为,是不是需要暂时停演休息一段时间,找个三流学校去进修啊。”
“谭飞扬!”那个“清高”的演员终于忍不住吼道,“别拿权势威胁人,别人怕你我不怕,就算你用手段,我也不会对你们这种纨绔子弟屈服的!”
“噗——”谭飞扬嗤笑出声,把手帕像什么污染源一样丢在地上,“别闹了,你都社会最底层了,我能碾压到哪儿去。屈什么服啊,我会去对付你?谁给你脸让你这么给自己贴金的。对你,我连句话都不用说,就有大把的人帮我教训教训你,教你什么是懂、礼、貌。”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轻蔑鄙视,话语中满是羞辱,那个演员气得眼睛通红瞪了他一会儿,最后却是转头跑了。
谭飞扬耸耸肩,低头对简宁哲说:“瞧他这点出息,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简宁哲:“……”
“怎么了?”
简宁哲:“你为什么站在凳子上?”
“哦,显得个子高点。”刚才嚣张的谭少脸红了,身高什么的,明明他不矮的。
谭飞扬站在凳子上,简宁哲坐在他旁边,视线正对着他的腿,简宁哲上下打量了谭飞扬一翻,笑道:“虽然个子不高,腿是挺长的。”
谭飞扬脸红红的,赶快从凳子上下来,简宁哲掏出面巾纸帮谭飞扬擦了擦凳子,谭飞扬又坐到简宁哲身边,笑得很灿烂。
“很开心,不难过了?”简宁哲问道。
“嗯!”谭飞扬用力点头,眼睛很亮,“刚才导演表扬我了。”
“挺好的,”简宁哲淡淡地说,“但是演艺圈的困难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只要还想演戏,那以后就还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
“那……我再有问题的时候,你……能不能再来帮我做顿饭呢?”谭飞扬一脸期待地看着简宁哲。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子让人总想伸手揉他的头发,明明不是简宁哲唯一喜欢的寸头,却依然想摸。简宁哲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笑道:“现在做也可以。”
“那我可舍不得,”谭飞扬撞了一下简宁哲,低头在他耳边说,“你够辛苦了,再累到你会心疼。”
以前五哥总是这么对他说,说他累会心疼,谭飞扬每次听了都会心花怒放,干活反倒更有劲儿了。他觉得这是一种挺好的鼓励方式,能够给人无限动力!
被调戏了的简宁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