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眉畔从前就做过,虽然生疏了,但到底还有底子在。元子青就有些无措了。
他也不在意眉畔的取笑,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挖了几个,这才有了一点心得,开始动手。他学得很快,身为男子力气也比眉畔大些,到了后来,收获反而比眉畔更多。
不过眉畔挖到了一个非常大,可能有几斤重的大笋,两人就算是打平了。
元子青到底身体还虚,回去时步子已经发飘了。他本以为曲宽看见了会斥责自己只顾玩乐忘了时间,谁知道曲宽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倒是我疏忽了,喝药虽然要紧,但整日躺着也不妥。不如回头就在旁边开一块菜地出来,你自己耕种。”
“这有什么说法吗?”眉畔问。
曲宽随口道,“多接触土气总是好的。况且劳作锻炼身子,否则他总是那么虚,走几步就喘,你嫁给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眉畔没想到他这么口没遮拦,脸红了红,怕人看见,只好躲进屋里去了。
曲宽朝元子青哼哼了两声,手往旁边一指,“就是这里吧,这两天你就把地平整出来,回头弄点蔬菜瓜果的种子重上。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吃上自己种的东西。”
元子青虽然对他不满,但对他这个提议,倒是挺有兴趣的。反正养病无事,种种菜也算是“耕读传家”了,他并不会觉得有辱斯文,所以也没怎么抗拒。
只是不愿意让曲宽得意,面上便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来。
从第二天开始,元子青不必出门散步了,开始挥着锄头劳作。眉畔倒是说要帮忙,不等曲宽说话,元子青就主动拒绝了。他是男子,再辛苦都是应该的,哪里会舍得眉畔来做这些?
眉畔只好坐在旁边陪他,说说话或是给他递个水擦个汗,倒是将个开垦田地的活儿,做出了几分香艳之感。曲宽本来还在一旁做监工,后来受不了便主动离开了。
“你回去吧。”元子青对眉畔道,“虽然太阳不烈,但晒久了你也会出汗,还是回去歇着。”
眉畔自然不肯,“我在这里也是歇着。累的人是你。”
是真的累。当天睡觉的时候,元子青觉得自己腰都直不起来了,一双手也磨得发红,手心里还磨出了两个水泡,只好悄悄让青云挑了,没给眉畔看见。等睡了一觉,感觉就更糟糕了,浑身简直没有一处不酸痛的。他几乎起不来床。
但曲宽不愧是监工,早早就来敦促他开始干活。眉畔却不在,让元子青有些不自在。
快到辰时,眉畔才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匆匆赶来,将一双手套塞给元子青。原来她到底还是注意到了他的手,所以连夜赶制了这手套,让他戴着锄地,免得再磨坏手。
这样的细心体贴,若非一颗心时时刻刻系在他身上,又如何能有?
元子青捏着这一双手套,只觉得心头又暖又涩,又酸又甜,一时看着眉畔,说不出话来。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才有都倏然移开眼,心下皆有些慌张。
这样的情形其实不是第一次,但从前可没人看见,如今却是当着曲宽的面,两人自然觉得不自在。
“辛苦你了。”元子青也不看眉畔,轻声道,“你一夜没睡吧?瞧眼睛都肿了,快去歇会儿养养神。”
眉畔连忙抬手遮住眼睛,想要留下,又怕自己真的眼睛肿了有碍观瞻,犹豫片刻还是脚步迟疑的走掉了。女为悦己者容,虽然元子青不介意,但眉畔却不愿他看到自己不美的一面。
曲宽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元子青,“滑头!我看你对哄女孩子倒是十分擅长。”言下之意,怀疑他有不忠。
元子青也不与他置气,一边将手套戴上一边道,“若心中有了一个人,自然为了她什么都能学会。”语气柔和,脸上还带着几分甜蜜的神色。显然泥足深陷的,并不仅仅是眉畔一人。
曲宽也没法不服气了。
只能不甘不愿的在心里想,自家世侄女的眼光不错。
眉畔再出现时,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元子青也可以趁着回去吃饭的时间休息片刻。
不过经过一日半的劳作,虽然身上的酸痛仍旧难忍,可他却觉得胃口更好了许多。之前吃着寻常的饭菜,也香甜了几分。根据曲宽的说法,想吃东西,能分辨食物好坏,那就是身体健康的明证。元子青觉得,自己果然彻底好了。
最后元子青挖出来的地有大概十平米这么大,都种上了瓜果蔬菜。最后弄完了,元子青看着这块地,心头也颇有成就感。
曲宽在一旁打击他,顺便再出难题,“别以为这就算完了,新开垦的土地还不熟,出产不丰。若不用农家肥灌溉,长出来的蔬菜恐怕又小又黄,没什么滋味。”
元子青这次却不受他刺激了,“回头让人来施肥便是。世叔放心,必定会让你吃上侄女孝敬的蔬菜。”
称呼对方世叔,是把眉畔跟自己划在一边了,曲宽不悦的皱眉,却也无可奈何。他的激将法一向很灵,偏这次失了效果。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元子青就是只狡猾的狐狸,什么都知道,偏要装乖,险些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
第70章 准备回京]
蔬菜长得快,月余时间就能收获了。
头一次吃到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元子青觉得格外香甜。其他人也颇为捧场,一桌子菜全部都吃光了。就连曲宽也不例外,筷子动得飞快。
吃完了饭,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曲宽宣布,元子青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虽然还元气略微不足,但往后只要正常吃调养的方子就可以。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回京了。
虽然在这里的日子过得非常愉快,但能够回京,还是让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全赖世叔,才有今日。”眉畔举起酒杯道,“我先敬您一杯,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丫头你忘了,你可是付了报酬的。”曲宽不在意的挥手,“不过这杯酒还是要吃的。也算是道别。”
“道别?”眉畔吃了一惊,“世叔您要走吗?”
“不是我要走,是你们要走。”曲宽道,“你们是什么身份,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既然治好了病,那就早些回去吧!”
眉畔和元子青对视一眼,脸上的喜悦都略略消退。
“世叔,”眉畔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若是世叔不嫌弃,想请世叔同我们一起去京城养老。”
曲宽道,“谁说不嫌弃?我嫌弃得很!京城那水土不养人,住上三五天我就浑身发痒,不去不去!”
“世叔……”眉畔和元子青都有些愕然。他们之前商量过不止一次,觉得将曲宽请过去的可能是很高的。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愉快。却没想到曲宽拒绝得这么直接。
眉畔还要说话,却被元子青拉住,“罢了,若是世叔不愿意去,我们做小辈的,也不敢强求。只是希望世叔有空时,能去京城看看我们。福王府的大门,只要随便打听就能找到。”
曲宽敷衍道,“再说再说。”
眉畔还是有些不甘,“世叔一人住在这里,我们也不放心。就算不想去京城,或许也可以在京城附近择山水优美之处住着。对了,我在京郊也有个庄子,比这里还大些。世叔若是愿意去,可以住在那里。”
曲宽摇头,“不好不好,我一把老骨头,不愿折腾,就在这里养老吧。你们也不必挂念我。”
眉畔还想说话,元子青朝她微微摇头,“那我也敬世叔一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世叔往后若有差遣,只管派人来找我。”
曲宽的话明显都是托词,他不想去京城,恐怕还有什么隐含的深意。既然如此,自然不好强求。
而回京这件事,也渐渐提上了日程。如今庄子里的人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回京的话题。一时间离别之意尽显。
眉畔最后决定将这庄子送给曲宽养老。曲宽倒没有拒绝,但并未收下地契,只说这里还不错,有空过来住住也不错,顺便还能替眉畔看看庄子,但他要这些东西没用。
于是打点行装,告别曲宽,他们便要启程离开了。
在西京这小半年时间悠然自得,跟外界几乎是彻底隔绝的。毕竟元子青养病要安静,而眉畔也不会一个人出门。所以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收到了不少了来自外头的消息。
——西京毕竟是留都,对于京城和朝中的消息是非常关注的。
第一件大事,朝廷在西边的战事并不顺利,跟对方的主力城里城外僵持了一整个冬天,最近春暖花开,对方才不得不退回草原。但大楚这边,却不能够就因此放松。毕竟对方主力未损,草原部队又都是骑兵,来去如风,但有疏忽,说不定就会被对方乘虚而入打开缺口,然后长驱直入中原。
所以目前那些军队仍旧需要驻扎在边境,以便威慑草原部落。这本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但现在国库空虚,之前打仗的粮草都是临时筹措到的,几乎将朝廷的底子耗干,现在再支撑大军作战,就有些困难了。
第二件大事,入春之后太后生了病,据说不是什么大病,却一直缠绵病榻,就是好不起来。
这件事虽然不如之前那一件要紧,但对于福王府和元子青来说,却很重要。毕竟太后跟他们一向亲近,她生了病自然要担心。
并且其中还有颇为隐秘的一点担忧:皇帝毕竟是皇帝,谁知道他对这些兄弟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福王府享了那么多年的福,风光无限,威望也算卓著,虽然一时间没什么威胁,但谁知道皇帝是不是会忌讳呢?
但有太后和太妃这两个女人在其中周旋着,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劝得下来,这君臣兄弟之间的关系,当然也就十分和睦。但太后如果出了事,问题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