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锐的哨响传来,随后一个高亢的喊声猛地从黑夜中拔起,“敌袭——!”
绾娘一惊,抬头回身看向声音处,只见数百支火箭划过漆黑的夜,冲着自己藏身这处飞袭而来。
屋内的土匪大厅已经闹哄哄地一片混乱,乱糟糟的脚步声、震惊的说话声、跌碎酒罐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混乱无比。
绾娘不顾危险,立即低身俯首,从瓦片处看向屋内,高坐上首的二当家哪里还找得到身影。
再一抬头,燃着火油的箭簇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绾娘猛地翻滚跃到屋脊的背面,蜷紧了身子躲了起来。
“当!当!当!”
数百支火箭狠狠地插落到庭院的四处,有一支惊险地擦过绾娘的头顶,飞向她的身后,差点让她的头发燃起来。
绾娘躲过一劫,起身一看,庭院内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刚才自己栖身的柴火堆已经燃成了大火,那个醉倒在一边的土匪此时正烧成了一个火人,尖声高叫地歪歪斜斜奔跑,其他土匪都不敢上前。
有那心思狠厉的,干脆一刀给了他个痛快。
不一会儿,大厅内剩余的马匪就齐齐举刀奔向了寨子大门口。那里,人仰马翻、刀剑交战声已经绞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
身下的房屋门窗已经烧了起来,绾娘心知不能再呆,顺着一边翻身下了屋顶。
果然,大厅内已经空无一人。
正当绾娘不知所措之时,一名马匪夹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从后院跑了出来。
绾娘眼前一亮,在那人刀还没抽出来之际,长枪的枪头就已经顶住了他的喉咙。
绾娘微微用了点劲儿,那人害怕地往后一缩,“别动!”
“我不动!”那个土匪果然是个胆小怕事之徒,感觉到喉间刺痛,顿时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们二当家呢?”绾娘问道。
“应该去前面了。”那人额头冒汗,看着绾娘清秀的衣衫、泛着寒光的长枪头,不禁联想到了传说中杀了乔大当家的女人,难道就是她?!
绾娘眉间轻皱,轻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那人有些迷糊,“俺们一直就叫他二当家啊!”
眼见着绾娘腕间用力,土匪心里急得一惊,火光之间想起一个传言,“听说他原来姓宋,叫啥名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绾娘深吸了一口气,胸脯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她冷冷地说道:“你走吧。”
那人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好运,一听此话,赶紧转身,向远处跑去。
然而,还没还得及跑出两三步,一柄长枪就贯穿了他的胸口。他震惊得慢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前,铮亮的枪头穿过了胸前,还没张口说什么,就前倾栽倒在地。
绾娘将长枪取出,万般悲痛无奈的情绪交织在心中。眼前四处蔓延的火光,跌倒在地的尸体,仿佛都让她回到了劫城那一夜。
那日,有多少街坊邻居就这样无辜地倒在了土匪们的刀下,那些亡魂能否在今日这个十五之夜重回人间,看一看这些刽子手们的灭亡?
她硬逼着自己收敛起情绪,抬脚一步一步向土匪寨的大门口走去,那柄夫郎最后遗留的长枪就紧紧握在她的手里。
不管如何,今夜她必定要个结果!
“卡!”
郭导放下耳机,举起小喇叭喊道:“过!”
“嗷——,吃饭啦!”阮青青立即手舞足蹈,兴奋地跳了起来,出戏的速度绝对排在第一名,被她杀了的那个土匪演员现在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呢!
靳白甚是无奈,低声问向身边的袁朗,“饭准备好了吗?”
袁朗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按你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靳白十分满意,盯着没有卸妆就冲向饭桌的阮青青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分明充满了狡黠的惬意。
当阮青青扑到饭桌前的时候,李圆圆已经将饭菜摆好了,正在将盒子盖一一揭开。
看着一个个盒子被揭开,阮青青满怀兴奋都冷成了冰渣渣。她不敢置信地转头问向李圆圆,“就这些?”
“恩,就这些。”李圆圆缩了缩身子,不敢看她失望的眼神。
一碗粥水煮青菜两小片火腿,再多了一个小馒头,真的是小到只有鸡蛋那么大。阮青青怎么能不失望?
拍完了一天戏,肚子饿得咕咕叫,连饭都吃不饱,怎么破?
她能撂挑子不干吗?
阮青青小声支招道:“你去给我拿个剧组的盒饭。”
李圆圆一惊,四处抬头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靳白和袁朗的身影,立即哭着脸道:“我、我不敢啊。”
对着她这副样子,阮青青顿时产生了逼良为娼的罪恶感,马上安抚道:“算啦,当我没说。”
李圆圆也不忍心看她只吃青菜,低低地小声说道:“要不你自己拿去?”
阮青青低眉拉耷脸,同样哭道:“我也不敢啊。”
面对着靳白的严看死管,阮青青无奈,只能每天晚上回家之后,再给自己弄点宵夜填饱肚子。
这种偷偷摸摸为口吃食的心酸感,简直不要太让人沮丧。
难得在这种白天挨饿、晚上吃撑的暴饮暴食中,她竟然还没有长胖,果真是好运气。
而且,她在《乱世》的戏份马上就要结束了,前前后后拍了三个多月,时间不长,但每一天都是兵荒马乱的度过。纵然有前世的经验,但表演总没有十全十美的尽头,阮青青仍然存有遗憾。
她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大谜底,就在这种复杂交织的心境中开拍。
一场混战之后,绾娘神色焦急地行走在众多伏尸之间,不时扒过一具尸体翻看他的相貌。
越找,她的心越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人究竟哪去了?难道又要从此失去线索?
绾娘的心里一团乱麻,翻过一具尸体之时,那具尸体竟然猛地暴起,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直插向她的心口。绾娘还没晃得过神,手中的长枪甚至都没来得及拿起,眼见就要被杀身亡。
临到此刻,她的心里反而变得一片宁静,似是从很久以前她就在等着这一刻,等着和夫郎团聚,此时就连她手中的长枪都不由自主地放开了。
“绾娘!”
“当!”
“啊——!”
西北军将士贺亮恰时赶到,挥刀挡住匕首,一脚猛然发力狠狠踢向那人腰际,反手挥刀斩断了他的头颅。
“你没事吧?”他起身赶回绾娘身边,急急地问道。
死里逃生之后,绾娘神情恍惚,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活了下来。
刚才的情形他看得分外清楚,就算是有机会挡住那个土匪,绾娘也是不想活了。贺亮隐忍住怒气,将她扶起,道:“何必作践自己?想想我嫂子和福妹,难道福妹没了,大家都要陪着福妹去死吗?那谁来替她报仇?!”
绾娘头脑一震,眼里顿时就泛上了泪光,她摇摇头,微微抖动着嘴唇念道:“你不知道,他——”
“你找到他了?”贺亮问。
绾娘失望地摇头,看着这满地的土匪尸体,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虚无。
贺亮叹了一口气。这次绾娘与他们共同杀上土匪寨,他自是知道绾娘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