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别急,你家老爷是哪一位?先细细说来,照你刚时个所言,当是与我有旧的?”
那管家跟少年,情绪直到这时,就更添悲呛,只是到底在贵人府上,便止住了心中的悲切之情。
足过了半晌,那管家才稍稍安稳了些情绪,依旧不肯起身,再对着雍正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道:
“我家世代行医,我家老爷,贝勒爷您也是见过的,他曾在营内做过医官。
便是出事前,也是在京城来贝勒爷您府上出诊了的,名叫李宗靖。贝勒爷可还有映像?”
就在这一刻,电光闪过一般,雍正失声叫道:“可是江苏徐州丰县的李宗靖李先生?”
管家望着胤禛,一面点头,一面泣不成声,哽咽道:
“贝勒爷明鉴,我家老爷自去年六月初,自贵府诊脉后。
就带着家小从京城回了老家丰县。本来老爷时代行医,家中也算富裕,日子过得也是不差。
可就在今年的三月份,我家老爷又被县老爷召去,说是衙中有位贵客得了急病,老爷于是就紧着去给瞧了病。
没成想,过了几天,老爷突然被县衙捉了去,说是那客人吃了老爷的药,竟是一病不起,断送了性命。
还愣说我家老爷方子上有两味虎狼之药,冤枉老爷是庸医害人,于是堂上就用了杖刑,家里去保,才算没有收入大牢。
老爷回转家中,先时看着还好,不两天就口吐鲜血过去了,这才知道,原来,老爷早先前便不知被用了什么□□。
后面那班黑心的衙役杖刑之时,又用了阴劲儿,老爷的内脏都伤了,后来就是想救也救不回了。
临去之时,我家老爷说,他的方子之上,并无那两味药,必是有人存心陷害。
所以,我家老爷让小的带着小少爷,拿了贝勒爷以前赏的物件来京里鸣冤。
老爷过世以后,县里又来人,说是人死帐不灭,老爷的药吃死了人,苦主一定要索赔,硬生生把家里的田产夺去了大半。
贝勒爷,您可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
雍正听着那管家一番细细哭述,脑子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李宗靖便是前世,他手下得力大将,李卫之父,只是前世李卫当官那时,已经康熙五十二年了。
所以那时候的李卫已经丧父了,要说李卫父亲,他真是没多少映像的,只是案宗上后面记载的资料,他有些映像而已。
没想到这李卫如此早就丧父了吗?他好像记得是在李卫十几岁的时候吧,难不成真有冤屈不成。
而他更没有想到,原来在京城里颇具盛名的李大夫,便是李卫之父啊,倒是深深错过了。
还记得当时李氏的小产之象,还是他挽回来的,是以,雍正对李大夫的映像一向不错。
此刻乍闻李宗靖仙逝,心情自然亦是十分沉重,只是头绪繁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沉思片刻,先伸手扶起了管家和李家的少公子,道:
“李宗靖确是我旧识。听你们刚才所言,中间似有些蹊跷。
只是案发至此,虽说时日尚短,只是徐州情形,我必先做些查访才能定夺。
不如这样,我让府里的奴才准备两间房,你们便先住下。详细情形,你再好生说与我听。
若是真有冤情,我定为李先生叨噔清楚。你家少公子既是故人之后,也合我眼缘。
我看着年纪,应该也已经开蒙了,不知他是要读取士还是承父业学医?
若是不介意,我请我的门人邬思道和戴铎二人,看看谁合适便教授于他,也不至于虚度了光阴。”
管家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来求着四贝勒主持公道的,来之前还怕这位四贝勒不愿出手,此时见雍正满口应承,不免感激涕零。
复又拉着李卫跪地,扎扎实实叩了三个头,一脸感激道:“贝勒爷大恩,小的李顺替太太和小少爷给贝勒爷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