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替我们看大门就看着吧!”那拉太太还是不改主意,“丧了良心的东西!早先一句话不说,现在说是无意的,又来做什么?”
“到底是长辈,且总在门上闹着也不像。”淑慧正在旁边陪着那拉太太说话,自然也是听见了,闻言插了一句,“还是请阿玛回来处置一下,就算正式断道儿不来往,总也得有个说法。”
那拉太太也实在是腻歪的很,听见淑慧这么说,倒也点了点头“
其实要淑慧说,这位三叔公也确实做的挺丧良心的,纵使是长辈,也不怪那拉太太如此不给他脸面。据三叔公说他本来是看着侄子总守着侄媳妇不顺眼,作弄一下那拉太太的。姑且不论此事真假,就算是真的,那拉太太如今怀着身子,素来有气性大,什么时候闹事不行,非这时候闹?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且当日里闹的那般沸沸扬扬的,怎么不见这位三叔公出来说一句话,但凡他承认一句说是自己看不惯那拉太太,作弄法喀,法喀当日也不会被攻击的那么厉害,几乎是前程尽毁,名声彻底完蛋,还得挨上六十大棍,就算是心里明白皇帝知道了法喀是冤枉的,光是外界的攻击,心理素质差的也承受不了。
淑慧是理解就算那位三叔公是真的无意之下坑了法喀,但是既然那时候做了缩头乌龟,现在还想和好,那也是做梦了,现在上门也不过只是自取其辱罢了。亦或者,三叔公也没指望法喀能原谅他,他所做的只是给外界看的?
这也是为什么淑慧请法喀回来主持这事,把事情掰扯清楚的主要原因,外人不解其中的道理,看着三叔公三番四次的上门道歉,再过几天,说不准就有人会说法喀冷酷对长辈太过苛刻,甚至忘恩负义什么的,毕竟嘴上的圣母,总是有很多人乐意当一当的。
当然也不仅是这个原因,这位三叔公三番四次的过来闹,看着也烦心啊,比如说淑慧今儿本来打算出门的,被三叔公在门口这么一拦,也出不去了。
因升了爵位,从一等轻车都尉升到三等男,法喀这几天也没回京西大营,而是在忙着办理手续,离家也不远,淑慧叫人快马去送信,法喀得了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三叔公果然还没走,正在法喀门前唱大戏。
要说法喀对这位庶出三叔心情还真是很复杂,虽然三叔和他父亲不同母,但是因父亲去世的早,大伯继承国公府后虽然也还算照拂,但是大伯既是武将,又是国公,整日繁茂,也不可能很体贴,倒是三叔待他十分细致,有什么吃的喝的都能想着他,开解他,带着法喀去京郊打猎散心。是以,法喀连带那拉太太对这位三叔都很信任,那天三叔公的人来说法喀在他歇下了,那拉太太二话不说就信了,也不让人去找法喀了,也就幸亏孔三机灵,不然这个暗亏法喀吃定了,估计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然而事已至此,当日有多信任,此时就有多痛恨,法喀是万万没想到三叔会坑他至此的,也不知道是不该一句感慨等闲易变故人心,纵是三叔真的是被设计了,那为什么当日不站出来说一句?就算不承认真相,帮着上折子说句他不是那样的人也好啊。现在事情大白了,再相见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着苍老了好几岁了的三叔,法喀觉得自己愤恨反倒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是无奈,原本想的那些激烈的斥责和质问,他突然也不想说出口了,又有什么意思?何止天家无父子,便是他们这些人,曾经那么亲密,眼下又如何?
看着三叔想要说什么,法喀抢先开了口,神色有点淡淡的,语气更是带着倦意。
“三叔,事已至此,咱们叔侄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许诺了什么让你这般害我,也不想再知道,但是您做了什么,您自己心里清楚,只当咱们只有半世叔侄的缘分吧。这是我最后称您一声三叔,以后碰面别怪侄儿当做陌路。”
三叔公在法喀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此时围观群众可不少,法喀可以说是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和这位三叔断绝来往,算得上决绝了。
自然有些人会叽歪些废话,不过大部分人也能理解,因为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法喀那事情又有反转,倒是个好说书的题材,是以最近酒楼里,叔公陷害侄子,女子自称外室,众口铄金,法喀大人名声被毁,有口难言,皇上明察秋毫,发现真相这样的桥段很受欢迎,连孔三都得了忠仆的称号,大大扬名了一把,让孔三很是喜出望外。
所以大家都知道,法喀大人可是个好官,只是被这个三叔坑惨了,断了来往也很正常,并没对法喀造成很大的影响。
法喀说完了也没再理会他三叔,直接进了门,把门一关,连个背影都没留下,他三叔虽然黯然,到底也没再纠缠下去,还是离开了。忘了说了,康熙自然不可能公然处罚大阿哥,所以三叔公直接背了大部分的黑锅,被说成是心有嫉恨,所以这么做的。
不过和曾经的至亲划清来往,法喀情绪并不高,很有些黯然,那拉太太显然愤恨更多些,不过见丈夫这般,也难免安慰他几句。淑慧倒是对三叔公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他和三叔公又没什么交情,准备继续她今天的计划,去前门大街看铺子,准备第二个连锁店。
“人走了啊?那我上街了?”
那拉太太白了淑慧一眼,到底没拦着,“别回来晚了。”
“我晓得,回来时候我会记得带阿玛最喜欢的那家的卤牛肉给阿玛下酒的。”淑慧甜甜的笑了,他这小半年身高又抽条了不少
“我就知道女儿贴心,你那两个哥哥哪回都想不到我喜欢吃那家的卤牛肉”
“净想着你阿玛了,倒把额娘给放在脑后了!”那拉太太笑道,不过还是带着点酸味。
“怎么会呢?我最近在给额娘绣荷包呢。”淑慧做了个鬼脸道,她一点女红都不会,最近找了个善女红的丫环在跟着学,幸亏原主水平也不高,也还算好糊弄。
“就你嘴甜,好了,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就晚了。”那拉太太笑眯眯的道。
其实淑慧最近这几天在家里挺春风得意的,虽然刻意隐瞒了一点,法喀还察觉了这个女儿脑子很好使,而且一开始判决下来后,外面流言纷纷,也是淑慧给出了个主意,写了个段子,叫说书的去说,也好澄清一下流言。
要说法喀这事确实挺戏剧性的,一开始都说是清官,然后突然有女子带着孩子来说是外室,还有人来告法喀票女昌不给钱这种污烂事,一下子变成了隐藏很深的伪君子,还有佟家大皇子太子那边的人跟着推波助澜,一下子法喀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结果调查结果出来了,又打了一众人的脸。
很合适当段子,说书先生那口才又好,说的一惊一乍的,险象环生,又从淑慧给短篇上进行演绎,连法喀下大狱,被狱卒难为,依旧保持气节这种剧情都给编出来了,淑慧中午在前门大街上的酒楼休息时候听的都挺汗颜的。要说自己阿玛,的确算是个清官,但是绝对跟历史上那些传奇人物没法子比,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人的故事也是被流传加工过的,兴许几百年后,被加工过的法喀的事情也能当个故事的主角?
和淑慧不一样,这次跟着淑慧一起出来的孔三就听得津津有味了,因不能说自家抢先上了折子,坑了大阿哥一把,淑慧的段子中就强调了孔三的作用,在说书先生嘴里,孔三那更是大大的忠仆了,简直义薄云天。
孔三之前就想着能被人夸一句义薄云天,如今可算是如了愿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孔三,法喀这次也的确很难靠自己摆脱这个陷阱。
既然孔三义气忠心了一回,也确实顶了大用,法喀和那拉太太也不能做让人寒心的事情,两人商量过后,便准备帮孔三和孔七兄弟俩脱奴籍,只是孔三原本是盗匪出身,此事倒是颇为难办,除非大赦,就算法喀出力,还了孔三孔七兄弟俩卖身契,其奴籍还是在档上。
不过法喀夫妻也不打算亏待孔三,准备把卖身契先还了孔三兄弟,再给孔三置办些产业,至少能过过良民的日子,然而不想孔三虽然接了赏钱,却拒绝了法喀夫妻给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