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德妃还是支持四福晋的想法的。德妃和四福晋的想法不同,她的眼光比四福晋的深远些。
不管如何,四阿哥还是德妃的儿子,儿子总是自己的好。眼下四阿哥和八阿哥关系不睦,八阿哥母族本来就弱,多靠着八福晋母族安郡王府一系支持。八福晋如果因为关佳氏和八阿哥离心,八阿哥想要在朝上抬头,难度就有些大了。
更何况,宜妃竟然在太后面前下自己的面子,德妃如何能忍?到底还是要找回场子的。
三年一次的选秀眼看着到了,这后院女子之间的暗潮涌动自不用说。朝上也因为治河之事,虽然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可某些东西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只要戳破了一触即发。
乾清宫里,康熙却正心平气和的与李光地一道儿品茶闲话。
“河务积弊之深,朕也不是不知道,晋卿觉得,张鹏翮可否担当这重任?”
李光地年已六十,不过眼睛依旧极亮,听了康熙的话,略沉思一下道,“臣倒是觉得,以张鹏翮之清廉,操守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张鹏翮与臣同为汉臣,且张鹏翮性格耿直,只怕是压不住阵脚。”
这话倒是实话,张鹏翮上的折子里也提到过这一点,从上到下,很有些官吏不把张鹏翮这个钦差放在眼里的。
“你的意思是派几个压得住阵脚的亲贵大臣?”
李光地也不讳言,“臣便是去做急先锋,至少也还得出动一位皇子或者王爷。”
“是么?”康熙知道李光地为人圆滑,他要说一位皇子或者王爷压阵,那必然一定需要。
康熙虽然知道河务积弊很深,却还是有些震惊,连寻常亲贵都不行,这河务上只怕从下面都烂了。
“朕本来派了大阿哥主持此事……若要再派他,如何?”
李光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论理,皇子不是臣下能评判的,只是当年臣跟着靳辅大人做事,眼见着靳大人从康熙十六年开始担任河道总督,最后在任上积劳成疾去世,整整十五年,治河方渐见成效。之后于成龙于大人接任,三十九年也去世了,可眼下如此情况,若是放任下去,只怕之前所花的心力人力全要荒废,实在让人痛心。”
“你说吧,朕懂你的心。”康熙想起靳辅于成龙等人,心里也是有些伤感。
李光地深叹了一口气,“臣看大阿哥素日性格为人,勇武有余,精细处不足的,治河之事千头万缕,那些奸臣小吏奸诈之处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必是个细心认真之人才能做好。”
“那八阿哥呢?”康熙眼下对八阿哥的印象还是不错,问道。
李光地一听康熙这提议,内心暗暗啐了一口心道,这河务里面就是八阿哥在领头弄鬼,派谁都不能派他!
然而八阿哥毕竟是皇子,别说现在康熙对八阿哥的印象不错,很有些宠信,便是印象不好,怕也不会许臣下说的多难听的。
李光地对康熙说的话也算是半真半假,李光地面上圆滑,内心高傲,当过靳辅的副手,与靳辅关系不错。但他和于成龙的关系就有点,许是年纪相近些,总有点暗地里较劲。
不过治河确实也算是李光地的夙志,当年但凡见过黄河决堤后浮尸数百里,饿殍遍地的,只要是有些良心的大臣没有不想尽一份心力的。
李光地虽然有些功利心强,风评毁誉半参,但是他为臣还算纯粹。而且人年纪大了,见多了世情,又不像康熙是看自己的儿子,难免带着美化光环,他这样的老狐狸如何看不出八阿哥的野心和打算。
太子虽然不好,八阿哥更不是个好的,私心实在太重!别的地方弄鬼就罢了,河务关系天下民生,在这上面动这么大的手脚,为人未免太过没底线。
真要这样的皇子上位,对天下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不过话怎么说还是要斟酌的,李光地踟蹰了一下,没说话。
康熙倒是笑道,“晋卿你怎么犹豫了起来。”
李光地笑了下,“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啊,要说八阿哥性格温和,人也挺细心,对臣下很是关怀,确实是个好人。但是治河之事积弊甚深,其中牵扯着权贵世家不少,臣也闻说八阿哥与京中大族的关系都极好,而且常有交游来往,臣下怕万一牵扯到哪家,以八阿哥的宽厚温和……”
李光地这话虽然没说完,康熙却很明白李光地的意思了。他自己想了一想,确实,如果是八阿哥去的话,若真涉及哪家,真有可能帮着遮掩,这样的话,如何能理清河务。
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派去的人,是当镇山太岁的,八阿哥这样和亲贵大臣打成一片的,肯定是不行。
李光地不愧是老狐狸一席话,说得康熙不仅打消了派八阿哥的念头,还对八阿哥心里多少起了点疑心。你一个皇子,还不是太子,和亲贵大臣打成一片,是要做什么?
李光地的话还没说完呢,见康熙面上生疑,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
“还有一句话,臣说着可能有些冒昧了,不过也是个事,八阿哥的母族弱了些,只怕也难以服众。”
别的阿哥的生母,最少也是个包衣,那也是正经的小选选进宫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