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把毛巾扔在地上,转身出来,用毛巾擦了脚,蹬上拖鞋,伸手来搂顾西,“终于活过来了,刚刚差点疼死我。”
顾西被抱的愣住,女孩娇弱香软的搂着,那么陌生的亲密。她还没想完,顾念就放开了她,“以前你最疼我了,什么都能忘,这个不能忘。”
顾西尴尬地说,“你抹了好多香水……”
顾念正从包里掏化妆品,一听这话,拿出瓶香水就向她喷,“好闻吗?今天别人刚送的,给你喷点。”
顾西还没说话,就被喷了五六下。
顾念拿着瓶子冲着她笑,一脸明艳阳光,这一刻,顾西觉得,有个妹妹,原来也不错。她等于和外婆长大,家里没有任何同龄亲戚。
就是,那个爸妈是怎么回事?人在哪儿?
还有,想让她忘记的人,到底是谁?
但她也没兴趣问,知道就不免多了责任,或者义务。除了查出自己死的真相,找到害死自己的人,其它的,她都没兴趣。
她走到窗前,挑看窗帘看外面,大雪纷纷扬扬,果然……下了大雪,那明天,就不方便出门了。
今天知道开发商竟然跑路了,那么她的死亡,就不是被当成钉子户弄死那么简单,不然开发商何至于跑路。
要查出这个真相,如今变成了最重要的。
可是怎么查?
顾念已经换了衣服,抽了条浴巾往浴室去,看她站在窗口,那站立的姿势说不出的陌生,愣了一下说道:“我原本以为带你出来走走就好了,可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好不了。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她走到把浴巾挂好,又拿了一堆东西站在书桌前卸妆,一边用卸妆棉擦脸一边说,“不过你的公司怎么办?我觉得挺不正常的,别是有别的病……但一去医院就是钱——如果没事还是别去了,别倒霉又查出别的问题,我就最讨厌去医院。”
顾西忽略了后半句,略微诧异道,“原来我还有家公司?”好不可思议的语气。
顾念“噗嗤”一声笑了,侧头看她笑着说,“姐,你的语气好可爱,你以为是多大的公司?一家保洁公司而已。”
“什么?”顾西有点不大相信,自己这么年轻,创业也不该是保洁公司呀?
顾念已经往浴室去,又探头来补充,“是呀,你的公司可大了。有六个下岗阿姨都等你照顾呢,你责任重大,可得快点想起来。不然她们可没人管了。”
六个!
下岗的阿姨!!
顾西身后的窗外,大雪大片大片往下落,她曾经手下管过上千人……这对比也太凄凉了。
“还有……”顾念在里面继续喊,“以前都是你养家,还要给我生活费,今天早晨我包里就剩八百了。给你二百,你的卡拿到,要赶紧给我点钱花,别又让人骗走了。还有咱们这个月也快交房租了,15号,你记到本子上。”
顾西木然地走到桌前,把顾念刚刚放乱的化妆品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记东西。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样貌,镜子里的女孩冷眉冷眼,如果再努力一下,也许可以往冷艳方面发展,但就连这五官,都没自己曾经好看。
起步也比自己曾经艰难,自己那时候,好歹有父母留下的钱供她读书,长见识,创业打拼。
顾西对着镜子,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目前最大的外挂,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报仇的机会,和年轻了几岁。
想着想着,忽然被这滑稽的命运逗笑了:
这是要她从底层靠学识和智慧奋斗,然后去找大财团报仇吗?
可仇人都跑了……怎么找?
灵光一闪,她想起来那家伙介绍过自己。
戴什么的。
她闭眼,回忆起那天,男人踩着阳光进来,风度翩翩,戴……戴什么玩意……她闭上眼令自己专注:
回忆着那一天,他双手递过名片。
她接过……看过名字,
——戴邵东!!!
催命符般的三个字。
顾西睁开眼,露出冷笑来。
真是天网恢恢,他那天来的时候,一定没有想置自己于死地,所以这个名字,八成是真的。不然他不至于暴露自己。
公司原本的持牌人一定是幌子。
顾西慢慢地坐下,这样想也不完全对,玉树临风的未必不能是大坏蛋……也许他是不怕自己看到他的样子,反正自己都是要死的人。
还有……一期工程已经卖出去了,他们已经收到工程款,这种阶段卷款跑路的开发商多的是。
可既然都卷款跑人,为什么还要自己死?拿着钱跑和让自己死亡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顾西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死亡,也许真的有其他原因。
不过怎么都好,
戴邵东都跑不了。
找这家伙,才是对的。
第5章
第二天大雪飘扬,顾念一离开酒店,顾西也出了门。
俗话都说下雪不冷消雪冷,顾西可不愿意干等着,顾念在这里的表演就五天,转头她们就要走了。她心里明白,多少还是沾了这妹妹的光,不然她可要露宿街头了。
从村子里找人租了个不大的铲子,她准备去自己家挖挖,她没有想过和以前认识的任何人联系,不想引起其它不必要的麻烦。自己的死毕竟带着阴谋的色彩。
打听到自己被安葬在公墓,她也不甚在意。听说现在人死了,火葬场都是随便一烧,有时候几个人一起烧,不给红包,装在罐子里的都未必是自己……
雪下的很大,纷纷扬扬,这里又停工死人,连二丫家今天都没有开门。
这小商店是在她们开了水厂之后才有的,现在显然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顾西一路走过去,都没见几个人,她死的时候还有贷款……银行里的资产听说也被没收还账充公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挖到什么,
不过就算有个笔记本也是念想。
可是……
站在面前巨大的黄土坑前,她彻底傻了。
那天她没有来看,原来这地方被清理的这么干净,别说破砖烂瓦,残垣断壁,茫茫四野,好像她自己的产业从未存在过一般……地基都被挖了,还填上了土。
重重一铲子扎进地里,她踩着铁铲,抿嘴对着一个近二十米的大坑,郁闷地简直能笑出来。
而不多时,她也确实笑了。
“这叫什么事。”她一脚踢向铁铲面,铁铲掀起黄土,她顺势抗在肩头,往山上去,那里,希望她的外婆还在……
走过几百几千次的路,只有枯枝败叶都还记得她,展现给她熟悉的荒凉。她一步步往山上走,没人会在乎,她当初不想离开这里,也是不想离开外婆。
人就算死了,都无法有永恒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