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有丝庆幸,觉得这“死人”也是托了天气的光,土都冻硬了,压的不实,不然这人现在应该“更死”一些。
压下一部分坡度,她又手脚并用爬上去,再一样的坐着下来,黄土地上翻滚,她身上的这身衣服现在彻底不能看了。
差不多了,她一把扔开铲子,拉起一旁的人,小声说着:“你要醒了快起来帮忙,万一那些人回来,咱俩都完蛋!”
回答她的是纷落的雪花。
她也没指望对方回答,扯着人的衣领,好像拉车一般把人往上拉,都说死人“死沉死沉”,昏迷或者死的人,更沉。
顾西拼了命,爆发出同命相连的倔强蛮力来。
曾经有报纸报道过,一个妈妈看到女儿被车压了,她竟然情急之下,一下抬起来那车。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顾西把那人拽上来的时候,她都不相信是自己干的。
又拽着人往远处去,这种重体力活,如果是以往,她根本无法完成。
扯不动了,她又伸手去架着对方手臂,环着他拖,简直要命,拉扯间,头发缠在对方身上也顾不得,生生扯下一股头发。
她无知无觉,只是再次庆幸,要不是“逼上梁山”她根本不会有这种力气。
把人一路拉扯到一期工程这边,这边盖好的空房都闲置着,找了最里面的卧室,她却不敢把人长久放在这里,缓了口气,她说,“你先在这待一下,我去清理一下那边。”
她往回跑,转眼跑到大坑那边,找到绳子和蒙眼的布,把埋人的地方又尽量盖起来,这样万一对方回头,也不会明显发现人不见了。
然后找到自己的包……周围看看,跑到自己上坡的地方,拾起铁铲,这地方也太明显,她一路跑上去,又从旁边掀土来盖,简直满头大汗,两辈子的农活今天都干了。
看到这边也盖的差不多,她才拔腿跑开。
跑到一期这边,发现那人还没醒,黑暗中,她打开自己的包,拿出矿泉水来,给那人一阵灌,水都流出来,她手上的土,男人身上的土,都成了泥,她这才想起来,那人嘴里或许也有土。
又把人翻过去,伸手在他嘴里抠,什么也没抠到,却给人家塞了土和泥,还有血,她觉得自己累糊涂了,这人刚刚嘴上有胶布呢。她又把人翻过来,靠在他胸口听,这次好一些,她真切地听到了心跳声。
一口气松了,她停在那里,简直憋屈地差点哭出来。
这种心惊胆颤,灵魂深处发出的恐惧,是她生平第一次!
万一那些人回来怎么办?
万一这人死了,这么多血是她的怎么办?
万一……几千几万个万一,她抬手在脸上按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地方还是不安全。
她在外转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森然的楼群林立,都是黑洞洞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只能到这一步了,多一步的路,她也拖扯不动那个人了。
她走回去,把那人扶起来,又灌了几口水,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喝进去,她说,“只能到这一步,我实在没力气了。这种情况,估计你醒来也能找到人救你。”她在自己口袋摸了摸,里面是花剩下的几十块钱,最大的是一张20的,她塞进对方大衣口袋里,却掏出来半把黄土。
她把那人的口袋翻了翻,把里面的土都倒出来,然后把钱装进去。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见,礼貌性的交代了两句,“我没手机,所以不能帮你报警。等你醒来后打电话找人来救你吧。能撕票的一般都是熟人干的,我不想惹麻烦。把你拉出来也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大家各自保重。”
“还有,这绳子和布给你留着,回头你醒了要报仇也多个线索。”她自己有仇必报,以为别人也理所应当和她一样。
说完她把人靠在墙上,拿起旁边的铁铲,还有自己的包,里面露出半包餐巾纸,她转头,看那人一脸血和泥土,特别是嘴上,全是她弄的。应该给人家擦擦,可一想到擦,手指钻心的疼起来,她瞬间放弃。
实在没劲了!
咬牙忍着,步履蹒跚地往外去,真是两辈子的罪,今天都受了。
那男人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如同又死了一般。
外面大雪纷飞,铺天盖地皑皑飘舞,无时无尽,成了一年中最美的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顾西挪着腿走,那腿已经不像自己的,浑身也像虚脱了般,雪花漫天盖地落下,她狼狈不堪,脏的像个露宿者,每走一步,都有黄土扑簌簌落下,她走出了一生最“浪漫”的足迹。
车灯忽然在远处一闪,她连忙挪到路边。
过来的车很多,速度极快。一时间这乡村地界有了都市车流的感觉。
可怜顾西走了半响才挪到二丫家门口,旁边有树,她连忙又艰难地闪到树后。
那些车夹着风雪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卷风碾雪,车速昭示着开车者的心急如焚,整整一排,有十几辆,一水高档车,垫底的是雷克萨斯。
顾西站在树后看着,看着那些车准确地拐向“她家”方向。
这些车来的高调张扬,她站了一会,觉得应该不是早前那伙撕票的。那伙人接了电话走的仓惶如过街老鼠,人都来不及埋实在,应该是收到消息人家找到他们了。
顾西趁着夜色继续往前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此时就算来的是坏人的帮凶,她也回天乏力了。
这些人,还有早前的,都不是她们平城人!
把铁锨给人家放门口,敲了敲院门就闪,押金她也不要了,自己这样子,让人看到可吓死人,像土里爬出来的。
她找了个地方洗了手和脸,龟速挪到公交车站,用兜里的钱坐了公交车回去。一路上,别人看到她都躲,她闭着眼当没看见。
还好脸是干净的,其实她有点后悔,早知道脸也不要洗了。
丢人。
随即又安慰自己,反正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丢的也不是自己的人……
不过真脏呀,她都不想看自己。
工地上
车绕着土坑停满,一圈大灯照的这片灯火通明,几个男人被押着跪在上面,中间那个被压趴下的,正是之前的老大。
下面十几个人正在拼命挖,手脚并用,样子一点不比刚刚顾西好看,显然来的时候没预料到这种情况,没有工具,用水桶的都有。
可是那土都被平移到旁边,已经把土面几乎清空,还是没有看到丝毫人影。
“人呢?”一个男人抬脚奔过去,一下踹在那老大的脖子上,“你们挖了多深。”
那老大被踹的险些断气,可也不敢耽误,伸头往下看,“没有那么深,就是这儿!”他神情错愕而惊悚。
“会不会挖错地方了?”一个人喊。
“不会!刚刚旁边咱们也查过。”坑底下的喊。
“再挖!”
一辆车飞驰而来,车没停稳一个人跳下来,“三哥,找了把铲子。”坑上面早前踢人的年轻男人一脱西装,挽着衬衫袖子,接过铲子就跳了下去,三层楼高也不怕摔死。
“走开!”他挥着铲子就去挖,“再挪,把那土往后面挪。找不到人今天都死到这算了!”
旁边人一直就没停过手,又有人扔水桶下来,大家沉默地挖土运土。
大雪漫天飞舞,原本西装笔挺,此时手脚并用的,一个个都变成了早前的顾西。却都无知无觉,真正和时间赛跑的样子,动作却还小心,好像生怕伤到土下的人。
转眼土被挪开,
早前被埋人的地方也挖出一个大坑……却没见人。
真是掘地三尺,愣是根番薯也没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