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玢:“你想听我说实话么?”
二哥怒:“难道你还要跟我撒谎么?”
陈怡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陆云鹤离婚。”
二哥一噎,道:“怎么就总提这个事呢?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女人,所谓的‘离婚’在外人眼里就是被休弃,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还哪里有她容身的地方?陆志杰虽然不能一心一意待你,但是陆家也是你的容身之所,待你百年之后,也有人为你处理身后事啊。”
又说:“再说,我跟你大哥、四弟,我们虽然可以养你,但是终究都会因为老死和生病而离开你,届时你要怎么办?嘉和,这个社会对被休弃的女人是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见过那些被休弃的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怎么能见你走上那条道?志杰虽然不是你心中良配,但是在我看来,他起码还不是那种能把事情做绝、做狠的那种男人,他心软,你如果能放下身段去应对他,未必不会俩人琴瑟和鸣啊?”
二哥是从这个年代的男人角度考虑问题,他的担心是出于实际问题的,所以他才一直劝她不要跟陆云鹤离婚。
二哥:“再说陆志杰也是青年才俊,文章和才华都十分了得,将来一定是青史留名的人物,这样的人总是博爱的,你作为正房,你的地位是谁都撼动不了的,我们陈家也不能任他胡闹,你这个时候更不应该跟他拧着来,应该顺着安抚他才是。”
二哥说起应对男人的方法还颇有点不自在,不过在他看来,他真的事为了陈怡玢苦口婆心的操碎了心。
可是那不是陈怡玢想要的生活,她说:“二哥,社会在变迁,女人的地位在提高,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大哥最新的文章,二哥在研究沙弗的女权运动,沙弗这边女人都可以当官参政了,这是世界的大潮流,我们华夏也会为之一变的,女人可以出来经商、也可以选择离开丈夫自己生活,只要活得好,嫁人还是自己过不都很好么?再说,我用这些天的事实向你证明,我离开了陆云鹤会过得更好。”
二哥欲言又止,可是陈怡玢没有让他说话,她继续说:“二哥,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的性格又拧又轴,我认定的事是拉也拉不回来的,我宁可撞到南墙头破血流,然后再向事实低头,那我认,但是现在这样,任陆云鹤这么糟蹋我,我不认,我陈怡玢不是生来让他陆云鹤糟蹋我的,我不能说自己多优秀,但是我认为,我会做出比陆云鹤只动嘴皮子耍耍笔杆子更能造福我们国家的事,我不求青史留名,但求为心无愧!”
二哥看到眼前的陈怡玢,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隐隐有着泪光,可是她的目光是那么坚定,他想起小时候她跟在自己身后时眼睛闪闪的看着他时的样子,他们差七岁,他启蒙早,带她玩的时间不多,等他懂事了,她还是个小娃娃,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看她的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看孩子的感觉,可是这个孩子好像在他印象里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靠着自己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这条路是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可是也不会太坏。
二哥目光闪闪,也被陈怡玢的一番话感动了:“嘉和,你别怨二哥,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更苛刻、更艰难的。”
陈怡玢:“我知道,二哥。”
二哥:“我还想再见一见志杰。”他此时再说的见陆云鹤,却已经是态度软化了那种,陈怡玢点点头:“见见也好,把一切都说明白了。”
俩人说通了这件事,气氛就融洽多了,二哥开始向她询问究竟怎么炒股的细节什么的,这个让陈怡玢觉得打怵,总不能说自己重活了一回,记得历史啊。只能一脸深沉严肃的跟他拽一些专业名词和沙弗这边的股票指数什么的,二哥虽然是个银行家,对金融这方面熟悉得很,但是沙弗证券交易所的一些细节他还是不那么懂的,可是他听陈怡玢讲起这些事来是头头是道,也渐渐的有点相信了这些是陈怡玢的挣的。
一直呆到天黑,陈怡玢必须赶回去黄公馆了,二哥虽然想留她在这里住下,但是这里还有王绶云一起住,毕竟还是不太方便,陈怡玢就回了黄公馆。
正好赶上黄老爷刚从外面的莎士比亚公园散步消食回来,向她询问起二哥来沙弗的事,陈怡玢回复二哥刚到、刚安顿好,黄老爷说:“哪天请你二哥来家里吃饭吧,我也很久没有见你二哥了。”他说话特别亲切,提到请二哥来黄公馆吃饭跟陈怡玢说的是“家里”,显然是没把她当外人。
陈怡玢一口应下,提到:“二哥说来这边开银行的会议,明天他散会我就去问问。”
黄老爷:“不着急不着急,家宴,不用紧张。”
陈怡玢又说:“伯伯,我想问问,能不能帮我看看,陆云鹤在哪里?”
黄老爷看她:“怎么,想通了?”
陈怡玢:“嗯,好不容易我二哥来了,得让我二哥做主。”
黄老爷大笑,“做主这种事不用找你二哥,找我也行。”
陈怡玢:“恩,我也不会跟您客气的,需要您出头个给我镇场子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黄老爷笑眯眯的,“我又不是混帮派的头子,提什么镇场子啊,你这孩子。”自从黄老爷这两天通过在沙弗开多国银行界会议这件事得知到沙弗政府可能对亚德里安码头有新的举措之后,他对陈怡玢更是和颜悦色了。
第二天晚上,二哥就随着陈怡玢来到黄公馆做客,黄老爷说是家宴就果然是家宴,菜不太多,但是件件精致,让人觉得恰到好处,又不太铺张浪费,二哥和黄老爷吃完饭就到二楼的书房去关上门不知道在聊什么,俩人聊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都挺开心的样子。
黄老爷拉着二哥进书房,黄薇甜就拉着陈怡玢说:“你二哥看起还挺年轻的。”
陈怡玢:“我二哥今年是28岁。”
黄薇甜:“28岁的银行家,中枢银行的副总裁,青年才俊啊。”
陈怡玢谦虚一下;“运气好、运气好,要是在和平年代,这职位怎么着也得熬个三十年才能坐上,战乱年代到处都是战争,同时也都是机会。”
黄薇甜白她一眼:“跟你闲聊呢,你又说这么严肃的话题,真是的,回房间!”
黄老爷办事效率很高,家宴后的第二天,陆云鹤的踪迹就出现了。
有顾思浓的地方,就有陆云鹤的踪迹。
陈怡玢办事很绝,直接将帖子送到了顾思浓的父亲顾卫民手里,顾思浓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觉得脸都通红,同时也生气,抓着顾卫民的衣袖到:“志杰的妻子这是什么意思?”
顾卫民道:“好一个陆陈氏,听说陈家老二到了沙弗,我顾卫民道要看看,他们陈家是要欺负到我们顾家头上吗?”
?
☆、第018章
? 其实陈怡玢根本没有他们顾家想的那么多,她也就是把给陆云鹤的信寄到了顾氏父女的住处而已。
陆云鹤当天来顾家拜访的时候,看到顾思浓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椅子上在那不开心的样子,他赶紧上前去关心:“你怎么了,我的浓浓,让我来猜猜,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顾思浓略一撇头,黑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上,少女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散发着淡淡的少女香味,她的眼睛如光彩的琉璃一般散发着莹莹的波光,让陆云鹤觉得她是那么美丽和有才华,这样一个才气和美貌俱全的少女,是他的恋人,这让陆云鹤觉得无比的骄傲。
他以为顾思浓只是像以前那样在撒娇生气,只要哄一哄就好了,结果顾思浓没搭理他,手轻轻的指着桌上的信。
陆云鹤拿起信一看,脸上表情就变了,有点扭曲和隐隐的怒气,以为陈怡玢追来了,拆开信看到字迹,发现是陈嘉兴的字迹,他的怒气才淡了些许,可是这封信的到来就好像在一块黑色的丝绒布上剪开了一道口子一样,瞬间将他们从甜蜜的美梦之中呼唤回到了现实之中。
“浓浓,别生气,是久诚兄(二哥的字)来到了沙弗,想与我小聚。”
顾思浓:“陈久诚是你的妻兄,你当然高兴啦。”
陆云鹤道;“我倒希望他不是我的妻兄,这样面对他我会更高兴。”
“那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陆云鹤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柔嫩的小手,被顾思浓躲开,陆云鹤哄着道:“我最近跟你同进同出,想必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所以久诚兄的信就送到了这里吧。”
顾思浓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太高兴,甚至露出了惆怅的样子,顾思浓生气的时候翘着嘴,惆怅的时候半垂着眼,将她那总是带着亮的眼睛半遮在她七巧玲珑心之下,她在阳光里露出的那半张白皙的脸庞,这些都让陆云鹤如痴如醉。
顾思浓道:“我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名声呢。”说着,眼里好像含了泪一样,扭身上了楼,陆云鹤赶紧跟着追上去,却被她一下关在了门外,任陆云鹤在外面怎么求也不开门。
最后,陆云鹤掐着这封信跟她说:“浓浓,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一定明媒正娶做我陆志杰的老婆。”
陆云鹤这时候听见门口传来顾思浓的声音:“志杰……”接着好像传来了啜泣的声音,让陆云鹤听得感到一阵阵的心疼,甚至心理对陈嘉兴也带着一点抱怨,为什么不把信寄到他的住处,而来打扰浓浓的平静呢?
陆云鹤合计,久诚兄把信寄到浓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含义呢?难道,他们知道了他跟浓浓的事情么?他又站在顾思浓的门口指天指地的发了好多誓言,才让屋里的顾思浓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最后跟他说了一句:“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陆云鹤不舍,“我陪着你,你靠在门那边,我靠在门这边,好像我们靠在一起一样。”
顾思浓没说反对,陆云鹤就这样呆到顾卫民回来,又被顾卫民叫走去书房里下了两把象棋,顾卫民并没有提陈嘉兴这封信的事,只说了一句:“广宏兄家的公子年纪虽轻,但是颇有担当,我很喜欢。”
自己老师的儿子,陆云鹤自然知道的,他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他知道顾卫民的意思,顾思浓跟许公子年纪相当又门当户对,可不是正好结为夫妻么,可是陆云鹤怎么舍得让顾思浓做别人的妻子呢!
陆云鹤再一次向顾卫民保证,一定会娶顾思浓,顾卫民却没有接话,反而说:“我打算下个月初就回国了,段总统命我回去帮他为华夏第一份宪法的颁布做准备,我想着我这老朽之躯尚能为华夏的前进做一份贡献,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陆云鹤嘴里顺着顾卫民的话捧道:“宪法要颁布这可是大事,在国内要说法律方面的学者,政宗兄(顾卫民字)绝对是泰山北斗。”他心里却焦急的想,浓浓马上要回国了,他必须在她回国前将陈怡玢的事情处理好,不能再拖了!
陆云鹤和顾卫民是好朋友,所以他还称呼顾卫民为政宗兄,然而就是这样,也没有阻挡陆云鹤和顾思浓成为一对甜蜜的爱侣。而陆云鹤和顾思浓的恋情是发生在顾卫民眼皮底下的,显然他也是知道的,顾卫民对这件事没有阻拦,那他的态度基本已经可见了。
像顾卫民这样,明知道陆云鹤有老婆,并且连陈怡玢的兄长也都认识,但是也不阻拦自己女儿跟陆云鹤谈恋爱,陆云鹤的才华他也很欣赏,所以也是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因为在他们看来,陈怡玢这样一个旧式的妻子实在不算是什么事情,就算颇有一些家族势力,但是一个老式的裹脚女人,实在是应该被时代所抛弃的一种封建的代表。
顾卫民却道:“要说国内宪法第一人,应该是陈嘉国才是,你怎么把他给忘了,他是你大舅兄呢。”
陆云鹤道:“君儒兄(大哥字)虽然在法律上颇有建树,但是他所学颇杂,难以专精一项,而且他更偏向儒学和玄学,对法律只是研究,却没有深刻的理解和学以致用。”陆云鹤虽然话里贬低了自己的大舅兄,但是他的评价还是很客观的,事实上,作为重生过来的陈怡玢如果听到他的这番话,还是会承认陆云鹤虽然在家事上拎不清,但是他的才华确实还是担得起他的盛名的,但是也不过就是担得起而已。
陆云鹤一本正经的这么评价了陈嘉国,一点也不觉得贬低了自己大舅兄换取顾卫民欢心这件事他做的有多不地道,顾卫民也是被他捧开怀了,没有再继续提,又拉着他下了两把棋。
*
陈怡玢没想到会这样忽然见到陆云鹤,一点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