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绶云也跟陈怡玢闲聊了起来,他俩算是叙旧,王绶云说:“几年不见,你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陈怡玢道:“几年不见,你不也是一位少将军了么?”
王绶云道:“战乱年代,军衔算什么呢?”颇有点自嘲。又问陈怡玢:“这几年怎么样啊,我刚才听邵兴说那位这几年在文化圈里有名的‘异乡客’竟然是你吗?”
陈怡玢道:“当年写的时候真的就是想介绍一下康顿大学的,想让更多有志青年考虑是否能考上那里,没想到写了几篇之后竟然开始越写越多,后来就不仅仅是介绍康顿了,还会写一些别的事情,这一写下来才发现,竟陆续写了很多。”
王绶云笑,他笑的时候竟还像以前一样带着一股学者的气质,倒让陈怡玢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了,他说:“我在平城也是常看你的文章的,也是你的读者的。”
陈怡玢以为他在打趣她,还说:“你就别来打趣我了。”她那点黑历史也基本被王绶云给知道的差不多了,从她二哥那里,从陆云鹤那里,甚至王绶云还亲证了陆云鹤和她的离婚,还是离婚证明人之一,她也就还是把王绶云当成一位可以相交的朋友的。
王绶云道:“看到你写的在康顿的生活,很是能勾引起我曾经的记忆,觉得很轻松的感觉,还有你写的那些美食,看到你这个小女子在西方都能发展华夏的美食,我都觉得有身为华夏人的骄傲了。”
这时在旁边的杨苒苒说话了,她说:“我在康顿大学的时候曾经去吃过的,并不十分好吃,怎么康顿大学的学子们竟然十分喜欢呢?你真的没有赔钱么?”
杨苒苒的声音很美,甚至可以登台唱戏那种程度,上辈子在陆云鹤没有去世的时候,杨苒苒还真的跟宋可心一起登台演出过的,只是她这人说话就是很随意了,对待她不上心或者讨厌的人,她说话就仿佛是不经过考虑,真是让陈怡玢有时候很费解她那个社交名媛的名头是这么来的。
陈怡玢之所以对她评价不太高,不是因为她是陆云鹤的第二任妻子,并且总莫名其妙的跟她耀武扬威这种无聊的事,是因为杨苒苒总散播关于她的不好的谣言,有一些甚至是让陈怡玢十分讨厌的,比如杨苒苒曾经在陆云鹤去世之后,跟别人说陈怡玢跟陆老爷有不一般的关系,后来这句话传到陈怡玢耳朵里,她就全面切断了对杨苒苒的零用钱,陆家也完全放弃了杨苒苒。
所以此时听到杨苒苒说这种无聊的话,完全当做无视,杨苒苒看到陈怡玢不搭理她,心里不平,在旁边装作无意的样子说:“诶,现在志杰跟顾思浓在一起了哎,我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到他写的那些情诗,优美极了。”
陈怡玢心想,这些人每天心心念念的也就这点破事儿了。
王绶云一听杨苒苒这么说话,就截过她的话头转移说了别的,杨苒苒瞪了他一眼,见王绶云也瞅了她一眼,又想到在场这么多人,便没有搭理陈怡玢,开始跟宋可心聊起时下流行了。
聊起流行这些东西,黄薇甜那是强项,虽然宋可心在这方面也很强大,她跟黄薇甜都是未来引领平城女性时尚潮流的人物,但是黄薇甜定居国外多年,时尚的潮流感还是比宋可心高出一块,跟别提她还曾经在《VOGUE》里实习过了,这一点就把宋可心给比了下去。
杨苒苒跟宋可心关系好,不想宋可心被黄薇甜给比过去,在她心里,黄薇甜就是一个富商的女儿,非官非宦,怎么跟宋可心比。杨苒苒就不经意的说起了宋可心最近刚用上了巴黎刚发卖的CC品牌经典香水,说现在整个巴黎都为这种香水迷醉,因为这种香水的香调特别迷人。
黄薇甜一听,露齿一笑,反而不说了,杨苒苒还以为自己和宋可心搬回面子了,不成想黄薇甜说了一句:“CC克莱恩女士我们倒是见过的,我听说嘉和后来还去巴黎看了她的秀场,是吗,嘉和?”
陈怡玢坐旁边都能被躺枪,刚才这群人还举杯祝朋友,这会儿就开始暗自攀比了,不过黄大小姐的面子绝对不能掉了,她立刻就接话道:“嗯,她特意给我和苏珊娜下的请帖,我们没什么事儿,就去看看了,克莱恩夫人很美丽,经典香水也确实很好闻,我也很喜欢。”
杨苒苒觉得她在吹牛,心想:你觉得好闻怎么不买一瓶?现在整个巴黎都排队买这个香水,一定是买不起吧!
黄薇甜这时特别不经意的说一句:“好像那天你还被克莱恩夫人邀请到了她的香水工坊。”
陈怡玢仍旧淡然的说:“嗯,参观了一下这瓶经典香水是如何调配的,心中充满了敬佩。”
杨苒苒心想,真是越来越能吹了。
黄薇甜又说:“不过以后就好了,以后在平城也能买到这瓶香水了。”
宋可心问道:“真的么?”
杨苒苒说:“不可能吧?”
黄薇甜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嘉和谈下了CC品牌在华夏的销售许可,以后就可以在平城开店了呢。”
宋可心高兴极了:“陈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以后我就不用千里迢迢的在外面买CC的衣服和香水了。”
杨苒苒心里有点不高兴,感觉自己好像被比下去了,嘟囔了一句:“巴黎还有好多牌子呢。”
黄薇甜又说一句:“还有几个牌子也同时给了嘉和销售许可,今后都能在平城买到的,希望到时候大家来捧场啊。”
杨苒苒后来在饭桌上就不怎么说话了。
黄薇甜觉得,比阔气这种事,从小就没人能赢过她的,真是没有见识!
杨苒苒不怎么说话了,宋可心就好像没有发现杨苒苒那点小情绪一样,继续在饭桌上活络着气氛,她说话时总是带着笑,人也轻言温语的样子,很是让人舒服,此时宋可心才不过是十八岁的女孩,待到将来美艳成熟的年纪时,社交场合上更是一往无前的,这才是让大家都推崇的社交名媛的样子。
情绪不太高的杨苒苒过一会儿就出去了,她好一会儿没回来,宋可心说出去看看她,正好陈怡玢也要去趟洗手间,也跟着出去了。
宋可心低声的跟陈怡玢说:“苒苒性子有点任性,但人是极好的,请你不要生她的气。”
陈怡玢道:“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宋可心道了声谢,又继续去庭院里找人去了,陈怡玢去了洗手间出来,正想回去,结果在连廊的雕花木窗棂里看到了一对相拥的情侣,陈怡玢刚想离开,忽然发现那对情侣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对相拥的情侣竟然是刚才离开的杨苒苒和那位带着夫人的邵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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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 陈怡玢没有多站,看了两眼没有声张,转身回了包间。
进屋的时候看到正在跟李少雍聊天的王绶云,陈怡玢颇有点同情,想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王绶云都免不了被戴绿帽子的命运了。
看着说到政事时略显严肃的王绶云,陈怡玢心里微微一叹,真是不知道王绶云是知道呢还是在装糊涂?陈怡玢到底没有当着众人面多说什么,依杨苒苒的性格,她若是真有心想跟邵兴在一起,早晚会让王绶云知道的。
只是想到杨苒苒好好的家庭不去维系,选择了在婚内出轨,真是不知道这种娇娇小姐的心里怎么想的,上辈子她跟陆云鹤在一起的时候,陆云鹤好歹还是一个单身男士,这辈子的邵兴还有一位妻子,并且这位妻子也跟在他身边呢。
陈怡玢又看了一眼笑呵呵的听着周围人聊天的邵兴夫人佟敏,心里对这位夫人抱以同情。
没多一会儿,杨苒苒和宋可心一前一后进来,只见杨苒苒脸上带着笑,刚才在屋内心情不好的样子一扫而光,过了一会儿,邵兴才进来。此时陈怡玢再看这位刚有了一点好感的朋友,顿时觉得腻歪,陆云鹤那圈的朋友真是,一丘之貉。
一大圈人又吃了一会儿,有人还提议继续去查理饭店去跳舞,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不过陈怡玢没兴趣,另外的张希音也显然是对这种玩乐没兴趣,王绶云虽然也不太想去,但是奈何杨苒苒兴致极高,也只得跟去了。陈怡玢和张希音就先告辞离开了,黄薇甜特意让黄家司机将俩人务必送回家。
陈怡玢又在家里呆了几天,姆妈逮到她一会儿拉着她去逛街买布料定做旗袍,一会儿去一起听戏,那大戏听得陈怡玢昏昏欲睡,还时常被舞台上敲锣打鼓的声音惊醒,便只能支着下巴看向台上。
台上唱着一出戏唱得热闹,台下那些跟姆妈一样的老戏迷看得十分痴迷,随着台上的表演这些戏迷们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姆妈显然为着台上的表演而动情,眼眶渐渐红了,拿着手帕在那里不住的擦着眼睛。
陈怡玢环顾四周,发现不止姆妈一人这样,周围好多人都陷入了剧情里,离姆妈不太远的一位太太也是拿着帕子擦着眼泪,那位太太看起来四十开外的年纪,保养十分得宜,手上戴着一串佛珠,身上穿着靛蓝色的旗袍,看起来很有风韵的样子,她周围坐着四个穿着黑色褂子的大汉,看起来是打手一流的人物。
姆妈这是说:“那是平城大亨周永成的太太,不要瞎看。”周永成的大名在平城可谓是响亮极了,在后来的平城大鳄张少白没有起家的时候,周永成就是平城甚至是整个南方最大的黑帮老大,在平城提到他的名称甚至可以小儿止哭。
不过陈怡玢记得上辈子这位周永成的晚年是不太好的,当年还在平城闹得轰轰烈烈的,因为这位黑帮老大实在太好色了,虽然家里没有姨太太,但是他涉足了几家妓馆,据说他不止搞黑帮是平城一牛,睡过的戏子和妓女也是平城最多的。
姆妈和陈怡玢听完戏就上车离开了,这都是日常生活的小插曲,一转眼就过去了。回到家之后发现在娘家住了一个多礼拜的大姐要收拾行李离开了,陈怡玢挽留,大姐说:“家里有孩子,你大姐夫不擅理事,我实在不放心,必须得回去了。”
陈怡玢没法再挽留,大姐临走前还语重心长的劝她:“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女人啊,早晚得嫁人。”
陈怡玢没有接话,但是在旁边的姆妈听了大姐的话就特别同意,心里想着这几天先让嘉和松快松快,等过两天就开始让老大、老二给留意一下青年才俊,为嘉和准备起来。
姆妈现在也渐渐觉得社会变了,对陈怡玢离婚这件事的想法也不是那么觉得丢脸了,只想着赶紧让她再嫁人,好好过上幸福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但是陈怡玢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合计搬出去住了,她跟家里人说要搬出去住的时候,陈父母还觉得特别惊讶,怎么陈怡玢不声不响的也不跟家里人说就自作主张呢!
姆妈第一个不接受,她还打算介绍青年才俊给嘉和认识认识呢,她走了还怎么认识?说:“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在家里住呢?你只身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安全,我们也不放心啊。”
陈父虽然不吱声,但也是跟陈母一个意见。
陈怡玢解释说:“那房子跟二哥是邻居,平时也好照应的。”
姆妈说:“你二哥那的房子非常昂贵,那里是平城最顶级的一片别墅,你就别浪费那钱了,住在家里吧。”陈父这时附和了陈母。
陈怡玢解释说她一个离婚的女郎再住在家里就不适合了,再说她以后想接阿光来同住,还想安排阿光进附近的圣约翰小学读书呢,住太远也不方便。
陈母一听是为了自己的外孙子阿光,有点犹豫,陈怡玢又说:“再说这房子我早就让二哥给我买下了,钱都花了,总空着也不太好啊,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但是我一个离过婚的女郎再住家里,也不太好听不是么?”
后来陈怡玢还是搬了出去。搬家的时候,陈母百般不乐意她搬走,给她搬了好多东西,还把从陆家拉回来的那些嫁妆也都一同拉走了。当年陈怡玢的嫁妆是三个姐妹最多的,有一些家具都是特别定制的,说十里红妆有点夸张,但她的嫁妆也是砭石镇的头一份了,陆家很是风光的。
搬走的时候倒没有敲锣打鼓,但是镇子上的人也都知道陆家的儿媳妇跟儿子离婚了,常看报纸的人也都能看到陆云鹤写给顾思浓的情诗,虽然对陈怡玢有一点同情,但也都对着这搬运的长队伍指指点点的。
陆老太太虽然迂腐,但也从来没想过贪下儿媳妇的嫁妆,只是心里放不下陈怡玢提出抚养阿光的事,她问陆老爷:“你真的让我们的宝贝孙子跟她走么?”
陆老爷叹了一口气:“她有一点说得对,在砭石镇阿光不会有大出息,只有进了平城,有更多的老师和见识,他才能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