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白心里遗憾,面上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对陈怡玢更是热情了那么一点,心里想着就算现在没有机会也不代表他不可以用男性魅力征服她,而且多一条线总是多一个出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第二天,张少白就去‘蝶恋花’又定了五千件棉服,陈怡玢接待的他,说:“既然之前捐献的一千件颇有用途,那我再捐五千件更好了!”
张少白却阻止了她,说:“我来找你可不是想让你再捐,只是看你那一千件棉服做得精细,想着沾沾你们‘蝶恋花’的光而已,秋天虽然对我而言是穿一件单衣,但是对没有御寒衣物的灾民而言,深夜都就是难熬的。”也许是想到了他早年的穷困经历,说了后面那么几句话。
陈怡玢手里也确实没有太多可以随意支配的流动现金了,所以也没有再坚持,以成本价格接了这五千件棉衣的生意。陈怡玢这时候想到了灾民的医疗和吃药问题,顺嘴问了一句,张少白正愁没有机会跟她多聊几句,这下特意多说了一些。
陈怡玢想到了项大夫,便向张少白推荐了人,张少白想着反正他会请很多大夫一起去义诊,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再说陈怡玢这人看起来还是颇为正派的,太差的人她也不会提。这点看人的水准他张少白还是有的,见人说话三分透,张少白能从地痞流氓混到平城第一把交椅绝对不是乐善好施就能做到的。
陈怡玢下午就坐车去诊所去找项大夫,结果被告之他在一所小型的西医院里挂职了,下午去帮忙了,陈怡玢又驱车去医院里,结果看到了项大夫在急诊室里为人包扎,陈怡玢看到他麻利的手法,想到项大夫上辈子在跌打损伤方面也是颇为利索的,原来年轻的时候在这里工作过。
项大夫一眼就认出了那天给他几块大洋的女患者,看到陈怡玢第二次找来还以为她是来号脉的,还特意将陈怡玢领到了他临时的诊室里,说:“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身体在几年前小产过,颇有点亏空,要吃点药调节一下,日常注意休息和吃食。”
又给陈怡玢号了脉,跟她说最近她的状态看起来倒还不错,要坚持吃药和注意日常休息,陈怡玢也都一一应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出自己的主题,说道:“张少白组织的灾民救济会将会招一批大夫到城外去给灾民义诊,一切费用都由灾民救济会来承担,届时应该会得到一笔费用的。”
听陈怡玢这么说,项大夫眼前一亮,说道:“不过我这种无名大夫想必是没有资格的,也就不去操那个心了。”
陈怡玢说:“那倒不必你去操心这个,今天张先生来我店里订灾民的棉衣,还询问我有没有相熟的大夫推荐,我想到您的医术,就向他推荐了您,张先生说你到时候到张公馆里报道一下就行了。”
项大夫一听,高兴地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陈怡玢只说:“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项大夫心里暗自打量陈怡玢,看到她穿着时髦名贵,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女郎,并且本人也是身材高挑,相貌妍丽,根本不像是看中了他这个已婚男人的样子。也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项大夫将这点绮丽的想法给否定了下去,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撞上了好人,好运气!
陈怡玢看到他这么高兴,也觉得真的是帮助了他,心里也感觉好受了许多,想到上辈子中年后俩人的相扶,心里也是盼着他这辈子过上幸福的日子的。
从项大夫的诊室出来是一条长走廊,陈怡玢正路过一间诊室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蕊蕊啊,你要想好啊,这可是一个孩子啊,你怎么不跟随庆商量商量就打掉呢?”
陈怡玢一愣,到底还是好奇心驱使放轻了脚步停下,只听见杨苒苒说:“我好不容易才和他离婚,怎么还会跟他说我怀了他的孩子?若是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一定会想要复婚的!他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的!”
另一人大概是杨苒苒的母亲,她在劝杨苒苒跟王绶云复婚,并且细数王绶云的好处,青年才俊、品行良好、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等等,但是杨苒苒只说了一句:“我跟他连躺在床上我都觉得受不了,让我怎么跟他在一起?”
杨母果然不再说了,沉默了一下,小声的说:“那,难道不会是邵兴的么……”
杨苒苒仿佛是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时我跟邵兴并没有的,只是到后来的时候才在一起过。”
杨母叹了一口气,俩人再说什么陈怡玢就没有再听了。
从医院里出来,陈怡玢想到王绶云,这种他和杨苒苒的私事她是无意参合的,可是想起王绶云看阿光他们三个娃的时候那温暖的眼神,尤其他曾经在看着珊珊的时候跟她说过:“我其实很喜欢女孩子,女孩子是父亲的贴心乖女儿,我一直希望将来能有个女儿,我会牵着她的手去玩,可惜啊,杨苒苒那时候不想要孩子。”王绶云很少提到杨苒苒的,之后就没有再说了。
陈怡玢到底还是让司机将车开到了王绶云的办公大院,军部范围内守备森严,通过层层通传才将电话转到里面的王绶云那里,陈怡玢说:“随庆,是我,嘉和,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刚才我在医院里看到了杨苒苒在堕胎,她说那个孩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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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 陈怡玢看着王绶云开车军部的车子冲出大门,她才让司机缓缓开走,回到店里看到正在招待客人的黄薇甜,黄薇甜送走客人看到陈怡玢静静的坐在等候区的枫木牛皮大椅子上,表情带着一点迷茫。
黄薇甜关心道:“怎么了?”
陈怡玢想了想,将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我不知道我自己做得对不对?随庆跟杨苒苒已经离婚了,可是她却怀了孩子,如果我不说的话,也许随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孩子,可是我说了,他们的关系又如何界定呢?我在觉得,我似乎给随庆带去了一个难题。”
黄薇甜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陈怡玢捧着热茶,黄薇甜说:“你这样的时候倒是难得,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似乎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多么艰难的情况你都能挺下去,倒是少见你迷茫。”
陈怡玢:“我是不愿意参合到别人的家事的,只是,我无法释怀杨苒苒要打掉那个孩子。”她活了两辈子,两辈子都失去过孩子,在她心里这种痛是一道永远的伤疤,她很迷茫的问:“我是不是做得多余了?”
黄薇甜想了想,说:“这好歹是关于一个生命的,也许是随庆特别想要的孩子,就算他们不能复婚,可是孩子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啊。”
陈怡玢叹了一口,这事毕竟已经做出来了,而且,她其实不后悔的成分多过后悔的,毕竟这事关一个生命。
晚上她给大小姐写信的时候还写了这件事,说:“用自己认为的观点做了一件自以为的好事,可是却不知道这对人家而言是不是一件好事?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王绶云一连好几天没有出现,再出现的时候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起来气色不太好,黑眼圈浓重,陈怡玢道:“那天也是我太鲁莽了……”
王绶云却道:“不,我该感谢你,我起码应该有一个知情权。”
陈怡玢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绶云沉默了半晌,黄薇甜看到俩人这个气氛在旁边还跟李少雍在说些笑话,可是王绶云后来说了一句:“我百般求她,我不复婚,只希望她留下孩子,将来交给我来抚养即可,绝不对她有纠缠,可是她还是不同意。”
三人都沉默了。
李少雍说了一句:“有时候女人狠起来让人心冷。”
四个人后来都没怎么说话,后来三个娃回来了,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家里才又热闹了起来。
过了几天,项大夫忽然找上门来,到店里去看陈怡玢,陈怡玢到的时候,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一看到陈怡玢进来他就立刻起身了,陈怡玢挺惊讶的,道:“项大夫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项大夫道:“张老板放了我一天假,我们几十个大夫轮班去给灾民义诊的,趁着有空我特意过来对你表达一下感谢。”说着就送上了一些水果和药材。
项大夫还颇为不好意思的说:“我还记得你的脉象,又给你拿了一些太平补药,小小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陈怡玢赶紧接过来,向他道了谢,又将他请到后面的会客室里,给他倒茶上点心。
项大夫说:“多亏你帮忙,张老板也慷慨,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开了五十块大洋,说实话,这笔钱对我很重要,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陈怡玢道:“不用感谢我,只希望你好好钻研医术,学得一门傍身的手艺。”项大夫自然应承,说他也有意多学习一些西医方面的知识,将来更有发展云云。
陈怡玢见他这样赔小心的样子,心里想着到底她还是忘了尺度,于是很干脆的跟他说:“项大夫您不用觉得欠我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在很多年前无意之间帮助了我,所以今日皆是因为当日之事还你的恩情罢了,你我之间以朋友相交。”
项大夫听到陈怡玢说以前帮过他,他赶紧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可是他毕竟亲手救过很多病人,到底是哪一个他还真的记不住,陈怡玢看他仔细思索的样子,打断他说:“那时我也很小,还不是现在的样貌,可能你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旧时的帮助我记在心里的,今日才有此举动,看到你能过上好日子,我心里也是快慰的。”
项大夫心想这就是勤勤恳恳当个好大夫的好处了,他心里这些天其实也是颇为有思量的,一方面虽然觉得自己运气好受了一位病人帮助,可是这乱世哪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啊,他真的怕是个骗子什么的,但是想到张少白在平城的名声,也没人敢在这样的太岁名声上动土,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去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甚至还真的见到了张少白,张少白还拍着他的肩膀说:“陈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让项大夫觉得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
所以他一得空就赶紧打听到了陈怡玢的地址,登门来谢,毕竟搭上了张少白这条线,他以后的生活也能好过一点啊,结果听到陈怡玢说一切的幸运皆是因为他早年的相助,而且人家也说了是还恩情,那就是说还完了这事就拉倒了。虽然这么听起来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这么一个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也是颇为可惜的。
赶紧跟陈怡玢说:“若是以后府上有人,我是说人都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需要我来出诊,你只需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肯定随叫随到的。”
陈怡玢一听,又说:“我自然是需要项大夫帮助的,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送走了项大夫,陈怡玢想着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予渔,这各人的生活最终都还得靠自己去走,别人都代替不了。以后再拉项大夫一把的时候,也得做得痕迹淡一点了。
下班回家又特意去朱公馆去看朱伯逸,朱伯逸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褂子,在书房里看着一本古籍,如果不是他梳着时下的斜分短发,会让她有一种看到古代读书人的感觉,朱伯逸细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旧黄的古书上,看书的时候表情很闲适、享受,倒真有一种古代贵公子的样子。
她进了朱伯逸的书房才真的是长见识,早听说他是后世有名的收藏大家,现在可算有了概念,只见他的屋子里好多穿线的古书,分门别类的放在红木玻璃书柜里,还有几个柜子里放着他收集的古钱币和古董,红木的雕花书桌上摆着几方印石,墙上挂着一幅八大山人的画,整个屋里很多珍本孤品,这一个屋子的藏品恐怕细细的用玻璃罩子摆放的话,可以摆满后世半个博物馆吧。
朱伯逸看到陈怡玢这惊讶的欣赏表情,心里反倒是受用,他这人若是别人夸他有钱、聪明,他都没觉得怎么样,他生来就富有,自己又天性聪明,于挣钱一道上更是仿佛无师自通,虽然体弱但是也不影响他接掌家族事业,唯有收藏一道上,别人夸他的时候才真是让他觉得开心,而且也乐意跟人谈起这方面的事。
可惜陈怡玢是一个外行,只知道感叹和夸赞,但是朱伯逸也还挺受用的,不过陈怡玢看到这些古书,想到后世在十年混乱时期的时候,朱家很多重要的藏品都被毁了,到后来捐献给平城图书馆和博物馆的也不过是剩下的少量藏品了,这真是一件十分十分遗憾的事,便说:“虽然孤本独品才更有价值,但是若能刻印一些珍贵的复本,或者自家亲朋留存或者开放给世人看,才算是这些古籍真正的作用吧,否则时间久了,字迹淡了,书页坏了,这些前人的智慧终究就会断了的吧。”
想一想,又怕自己说得太委婉朱伯逸听不懂,又说:“近些年连年战乱,恒之也还是要为这些珍本和古董考虑考虑的。”
朱伯逸却笑道:“我书房里的几本书其实已经联系商务出版社出一些精品收藏本了,我也觉得自己能看到这流传了几百年的孤本固然是好,但是若是这些先人智慧丢失在我这里,那我可是罪人了,再说平城人都知道我爱收藏,来借的人屡屡不绝,我也是怕了,每每被人借走珍本,我的心里总是心惊胆战的,最终我还是决定做一些精美的复刻本供大家研究吧!”
陈怡玢笑,说:“恒之心胸宽广啊。”
朱伯逸又向陈怡玢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藏品,讲得津津有味,每当他讲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脸色不自觉的红润了,仿佛他不是一个体弱常病之人,而是在大学的课堂上谈古论今的教授一般。
说了半天,朱伯逸才问起陈怡玢来拜访的事,陈怡玢赶紧说道:“想在恒之的纱棉厂里加工一批棉衣,张老板向我的小店定制五千套棉衣,我现在小本生意没法那么快速赶出来,就来向你求助了。”
朱伯逸当场给纱棉厂的管事打了电话,随后就应承了陈怡玢,又说:“我知道你们订制棉衣是给灾民赈灾,那天赈灾晚宴我虽然没有去张公馆,但是也捐了钱的,你的棉衣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到底还是女士心细,张老板订这五千件也还是不够,那我再捐五千件吧,想必这就差不多了。”
陈怡玢知道朱伯逸的实力,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说:“也是我们为灾民尽了一份心意吧。”
解决了棉衣订单的事,陈怡玢这边也紧着给‘蝶恋花’招工,还特意让管家到城外的棚户区里招那些手脚勤快的女人,结果那天来了起码百十来个人,陈怡玢一下犯了难,她这小店只需要再招三十来个人,其余的人按理是应该刷下去的,但是看到这些女人充满希冀的乞求眼神,陈怡玢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