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最后说:“我跟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相处,若是她继续做我的妻子,我会负责作为丈夫的这个责任去养她,可是除了养她之外,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去跟她成为夫妻,我觉得我的生活会是一滩死水,在我有生之年,都没有人去了解我、了解我的思想、著作,这样的过一辈子,我不甘心啊。”
陈怡玢听到大哥这么说大嫂、说他的生活,不知怎的,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的自己何尝不是禁锢住了自己呢?离婚以后,二儿子夭折了,连连的打击她也挺过来了,在那之后,感觉自己像个战士一样,一切的困难她都可以咬牙挺过去了。
离婚之后的生活和挑战,有一些女性可以挺过来,有更多的女性是挺不过来的,旧式的女性,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知识,她们的世界里只有后院的方寸之间,她们的眼里也仅仅看着丈夫和孩子,围着他们和锅台转,丈夫和孩子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她们大多很勤劳、任劳任怨,但是也没有自己,甚至意识不到自己。
陈怡玢说:“可是你娶了她,并且你们已经成亲多年,离婚之后,她这样没有生活能力的女人,你让她怎么活下去呢?你是为了你自己的痛快,要她的命吗?”
大哥说:“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开放了,女性也会渐渐登上时代的舞台的,若是她通过自身的努力,我想生活对她会有新的变化的,同时我也会给她一大笔钱的。”
这时,一直听着他们争论的陈父张嘴了,骂了大哥一句:“畜生,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你媳妇有什么过错,你要想着跟她离婚?我告诉你,我没死一天,我就不同意!”说完甩袖离开了。
姆妈赶紧劝大哥,道:“老大,你就别惹你父亲生气了,你难道忘了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挨过的那些打吗?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任性呢?婚姻那是一个人意愿的事情吗?那是两个人、甚至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怎么能容你胡闹呢?老大媳妇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所出,但是对你、对我跟你父亲俩人都是没的说,你要离婚,我也不同意,这年头说什么离婚离婚的,可是离婚后的女人有几个好的?你别提嘉和,嘉和难道现在这样是好事吗?”
陈怡玢心想自己怎么没吱声也躺枪,这时一直在看戏的大姐说了一句:“大过年的,大哥怎么会有这么一出,不会是外面有什么人了吧?”
大哥立刻说:“没有什么人,只有鬼,我自己的鬼,我不想被困死在婚姻里。”
三妹道:“大哥,大嫂真的对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很好的,过年还给我绣了一块手帕呢!” 虽然已经连续好多年每年的新年礼物都是一块手帕了,但好歹也有啊。
姆妈又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可以好好谈,不要那么冲动啊,老大,你从小就有主意,但要考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该承担起来的担子啊。”
陈怡玢:“当年我离婚的时候,大哥觉得离婚都是因为我的错,现在你要跟大嫂离婚了,你又认为离婚都是大嫂的错,难道大哥你就没有错吗?”她素来不是那种爱揭人短处或者自爆短处的人,只是时隔多年又听到这个论调有点受不了而已。
大哥被陈怡玢说了这一句才真的被说停了嘴,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大哥扔下一句;“反正这个婚我是必须得离的,” 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嫂,说:“我知道你没有真的晕倒,你惯常爱用装晕这招的,今天这招不行了,刚才我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你我的婚姻绝无再继续的可能了。”说完,也撩起长褂走了。
走了没多一会儿,只见躺着的大嫂的眼角流出了眼泪,姆妈叹了口气说;“老大媳妇,你也起来吧。”
大嫂默默的爬起来,想到大哥刚才说的那些话,嚎啕大哭起来,对姆妈说:“娘,嘉国他也太欺负人了!”
姆妈赶紧安慰起大嫂,说了很多诸如“我一定会教育他”“绝对不会离婚”“我陈家只认你一个大儿媳妇”之类的话,让陈怡玢觉得特别耳熟,好像当年陆家父母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有什么用呢,不喜欢这种事是世界上最没辙的事情。
一个人可以被强迫做很多事,比如被强迫维持一段关系,甚至可以强迫对方肉体臣服于你,可是唯独强迫不了对方的内心,他的心里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没有理由,就好像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一样,不爱一个人也是强求不来的。
大嫂从嚎啕大哭变成抽泣最后变成哽咽,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也是抱怨大哥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对陈家可谓是尽心尽力啊,怎么可以这样呢……
后来,大嫂不再说这些了,就是呆呆的坐着,姆妈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遣散了在旁边开导劝说的众人,她对大嫂说:“你先静一静,我去劝劝老大。”
想了想,又跟大嫂说一句:“既然老大说了他想要一个去了解他的女子,老大媳妇,你也要努力去试一试啊。”
大嫂这时才有了反应一样,又用着哭腔说一句:“我怎么没去了解他了啊?我一直在努力啊,是他不理我啊!”
姆妈又轻微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走了。
后来整个过年期间几乎就陷入在大哥大嫂的家庭伦理战里,大哥大嫂俩人分房而睡的,俩人也几乎没有怎么好好谈过,而大哥甚至被陈父拿起藤编的‘家法’给打得后背出了血,他也没张嘴说收回离婚这个想法。
姆妈看陈父打得那么狠,在旁边也要哭了,喊道:“你别打他了,他从小什么时候被打了之后,跟你求过饶啊!”
陈父还是将大哥打得趴在床上待到了正月十五。
还没等大哥和大嫂的事出来一个结婚,平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周永成的娇妻晓秋月携带着他的钱财跟人私奔了!!
这件事第一时间成为平城过年期间最吸人眼球的新闻,比什么明星的艳闻、贵公子的新欢之类的都更吸引人,成为平城老百姓在过年期间最大的谈资,很多人看了小报详细的介绍之后甚至能绘声绘色的讲起晓秋月私会情郎的段子来,就好像现场看见了一样,而且小报里将晓秋月的事情写得跟小说一样,有情节有爱情甚至还有不遮掩的情爱描写,一时间平城的小报都靠这个新闻卖报了。
薛仁爱知道得晚了一些,在薛公馆里没人敢跟她提这件事,到了店里听见客人们热议,她才知道这件事。她的老嬷嬷听说了之后,说道:“这都是报应啊!”
薛仁爱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之后她虽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但是还经常买报纸,让三个孩子当中识字最多的阿宝给她念一念,阿宝磕磕绊绊念的时候,还有好多生字不认识,还问薛仁爱:“薛奶奶,什么叫做私奔?是不是不听大人的话私下跑出去玩了,叫做私奔?那我天天跟阿光和珊珊私奔!”
薛仁爱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倒是更多放下了,以后再也没让孩子们读这种报纸了,反倒跟老嬷嬷说:“没得污了孩子们的心和眼,这老东西,该有这么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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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 又过了几日,晓秋月私奔之后被找到了,但是晓秋月在一位洋人律师的帮助下,要跟周永成打离婚官司,这下闹到法庭了,更是出名了。
这下子,小报上又写得天花乱坠,将晓秋月拿走周永成的保险柜里的财宝描写得十分细致,尤其是保险柜里的宝物,什么金条、珠宝玉石,还有很多轻飘飘的地契、铺子等等,说他在平城黑道上这几十年里积攒了数不清的财富。
周永成私下里也受不了了,托张少白作为中间人去跟晓秋月那边合谈,说他同意离婚了,将保险柜里的财物追回来就行。
晓秋月的目的也主要是为了离婚,至于钱财,一方面是她跟着周永成这几年也没少攒下私房钱,另一方面,跟她私奔的对象也是一位有钱小开,只不过长相英俊白皙,比周永成那老态的样子好了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晓秋月并没有在钱财上多做纠缠。
但是周永成的财富到底还是少了一些,因为晓秋月就算再不要也还是留了一些金条,地契铺子之类太显眼没有留,金条和首饰少了很多,而周永成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自然也就妥协了。
没多久,在平城的报纸上就看到了一条离婚声明:周永成和晓秋月离婚了。
而周永成在这场离婚闹剧里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些金条,更失去了他作为平城大亨头把交椅的地位,这样一出闹剧让他颜面扫地,没法再在白相人第一人的位置上待下去了。
而更让他精神萎靡不振的是晓秋月出轨这件事本身,他没想到他对晓秋月这样好,晓秋月竟还出轨找别的男人,这件事本身就比丢失金钱更让他难过。
毕竟他也五十岁的人了,感觉到了许多的力不从心,这次更是深深的打击到了他,不仅将他男人的自尊打击到了,更是在事业上也将他从大亨的位置摔了下来,再也爬不起来了。
周永成开始将帮派的事情转交给了张少白,渐渐的,张少白成为了帮派内部的实际掌权人,成为平城里声名响亮的人物,渐渐有取代周永成成为平城白相人第一人的趋势了。
薛仁爱在张少白再来造访的时候淡淡的跟他说了一句:“这次做得有点显眼了,子寒。”不等张少白说什么,又说:“不过手段还是不错的,我、或者周永成,都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以后,平城就是你的天下了。”
薛仁爱看着桌上一张薄薄的支票,又跟他说:“你现在也是很忙的了,以后可以派你下面的人来给我送,不用亲自来跑一趟。”
张少白道:“阿仁姐这里,一定是我亲自来的。”
薛仁爱笑笑:“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还不互相了解吗,有事你就忙你的去吧,我已经好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张少白道:“阿仁姐现在看起来精神是很不错的。”
薛仁爱又说:“其实我还欠你一声道谢,其实不是一声,是很多声,如果没有人来帮我安置,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大宅子里住着,过着自我隔离的生活,也许就这样孤独终老中死去了,但是现在我觉得生活开始有了一点奔头,子寒,多谢你对我的照顾。”
张少白赶紧说不要跟他这么客气,当年他多得她照顾的时候,都没有说谢,今天怎能担得起阿仁姐一句谢谢呢?
薛仁爱道:“当年我提携你的事早已过去,如今你又帮了我,你我恩情已抵消了。”
张少白道:“阿仁姐,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我之间的感情怎么用施恩和报恩能说得清楚的,我们相识十余年,早已亲密如家人了,我来见你也是来见亲人。”
说得薛仁爱十分之感动,连连点头。张少白又坐了一会,如今他越发繁忙起来了,一个黑绸长褂的保镖进来贴在耳边说了什么,张少白就告辞离开了。
没过几天,悄悄传出了周永成要变卖一些家财的消息。尤其是变卖了几家他不擅长管理的小公司,陈怡玢晚上听李少雍和王绶云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听到了,大概是转卖一个为晓秋月开设的剧院,一家刚刚为晓秋月筹备成功的电影公司,还有一间准备附庸风雅的小出版社。
不过这些也就是极少的知情人流传而已,但是陈怡玢还是上了心,还特意给张少白打电话打听这件事,张少白听见她问,道:“你是对剧院还是对电影公司上了心啊?”
像周永成开的这间剧院是非常挣钱的,每场都高朋满座,可是周永成在晓秋月身上狠狠栽了一跟头之后,对这间专门为她开设的剧院就产生了不愿提起的心态,因为晓秋月就是在这里跟情郎私会的,让周永成一想到这些就难过,所以就想转手。
钱他也不差,所以宁愿卖掉一间赚钱的剧院,也不愿再想起那些让他糟心的事情了,至于爱到浓时为晓秋月开设的电影公司,更是刚刚成立,也和剧院一起卖了,而那间小出版社也不过是周永成在张少白的影响下,想学人附庸风雅的产物而已,他本是想自己出几本自传的,结果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周永成放出风声之后就有很多人来问,张少白就上门来问他,既然想卖直接跟他说就好了,怎么能便宜外人?周永成也就顺水推舟都卖给了张少白。
所以陈怡玢问张少白也算是问对人了,但是陈怡玢知道消息的时候,张少白已经将周永成放出来的这三家公司都给收入囊中了。
陈怡玢此时这么问,张少白心里就在盘算她的意思,结果陈怡玢反倒问:“我想问问那间小出版社,卖了没有?”
张少白一听是问那间最不起眼的出版社,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剧院和电影院都是他比较看中的产业,若是陈怡玢真有意思,他还得合计怎么跟她说。
张少白跟她说得清楚;“我买下剧院和电影公司的时候,周老板直接搭给我了。”
陈怡玢一听他这言下之意,好像对这间出版社并不十分在意,似乎是可以商量的,于是就说:“你可有想出手的想法?”
张少白说:“你有打算接手?”
陈怡玢听他话里的意思,赶紧道:“只求张大哥割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