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莫惑察觉他走远,起身狠狠将桌上的书一把拂到地上,阴沉地站了片刻,走过去捡起来放回原位,淡定地坐在椅子里,很快见卫玄重新进门了。
“楼主,茶。”
莫惑嗯了声,手背向外挥了挥:“去吧,我看会儿书。”
卫玄犹豫一下,觉得让他静静也好,便退下了。
房门吱呀关上,莫惑立刻扬手要把桌上的东西再次弄下去,但转念一想最后还得自己捡,便慢慢放下,背着手来回走了走,脑中都是某人深情地说“我喜欢他”的画面,只觉暴虐的情绪一层层向上涌,几乎有些控制不住。
也罢,那小东西太闹腾,走了清净,他冷冷地想,反正一开始他便觉得这婚事荒唐,更没打算接受父母的安排,那少年要喜欢别人便去吧,他刚好解脱!
他坐下拿起书,盯着看了大半天,一页都没翻。
这天午饭时分,风雨楼的众人惊讶地发现他们好厉害的楼主没来大厅,不由得齐刷刷看向夫人,暗道这是吵架了?到底是为什么呀?明明早晨还好好的呢!
祁真向来没有做书童的自觉,是不会等着某人来才开饭的,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此刻忽然察觉旁边的视线,不禁转过头。众人急忙望天,不与他对视,暗道这二人哪怕吵架肯定也是楼主的错,夫人那么乖,怎么看都是弱势的一方。
祁真有点茫然地看看他们,转回去继续吃饭,尝了尝鱼肉,微眯起眼,唔,好吃。
众人再次望过去,捂住胸口,看吧,真的很乖!
卫玄干咳一声,见他们都看向自己,便说楼主有事要忙就不吃了,示意大家开饭。
有事忙?众人拿起筷子,表示很怀疑。
他们风雨楼是中立门派,并不参与江湖恩怨,何况最近也没什么事可以惊动楼主,虽说他们的生意很大,但楼内能手众多,那些自会有人打理,楼主能忙什么?收拾情敌么?
他们一怔,暗道也对,楼主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自然不容别人染指,兴许真是气狠了正在茶饭不思地琢磨怎么弄死对方呢?花舵主之前不也说过让他们别担心么?
众人深深地觉得发现了真相,饭后便凑到少年身边,劝他给楼主带点饭。
祁真眨眨眼:“好。”
他其实对莫惑的反常多少有些在意,毕竟涉及到了小金球,他总得弄清楚才行,便不理会这些人放光的眼神,拎着食盒回到主院,敲了敲书房的门:“喂。”
莫惑霎那间绷直后背,听见少年又叫了声,沉默一下:“进来。”
祁真推门而入:“你怎么不吃饭?”
莫惑的目光在他和食盒间转了转,淡淡问:“专门给我送的?”
“嗯。”
莫惑看了看他,对他招招手,见他上前将菜饭摆好,便没再轰他,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接着察觉他时不时地瞥向自己,擦擦嘴:“怎么?”
祁真犹豫一下,暂时没提小金球,而是问道:“柳家堡的事有进展了么?我看你没去吃饭,是又接到消息了么?”
“没有,我有别的事。”
祁真嗯了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没话找话:“你觉得如果不是那个小帮派做的,谁最有嫌疑?”
莫惑摇头:“说不好。”
祁真想了想:“我听说无情门曾带人围过柳家堡,后来还是盟主出面才收的手,是么?”
莫惑挑眉:“听谁说的?”
祁真并不隐瞒:“说书人。”
莫惑:“……”
“有这回事么?”祁真问道,当初与孟涟相遇,他虽然验证了大部分故事,但因为柳公子就坐在旁边,他便没有说起与柳家堡有关的这一件事,也就不清楚是真是假。
莫惑不答反问:“他都是怎么说的?”
祁真道:“他说柳家堡堡主的儿子玩弄了一个姑娘,明明信誓旦旦答应要娶人家,连信物都送了,结果扭头又喜欢上了世家小姐,那姑娘想找他讨个说法,柳家堡的人却将她打出门,还骂她不知廉耻,她一气之下便身穿嫁衣,半夜三更吊死在了柳家堡门前,留了张纸条说做鬼都不放过他们。”
莫惑:“……”
“这还没完,那姑娘据说是无情门一个门徒的心上人,门徒本与姑娘是青梅竹马,后来姑娘芳心另许,他伤心至极便毅然决然加入了无情门,原以为姑娘会幸福美满,结果却听到这一噩耗,当即仰天吐出一口鲜血,而钟离门主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就带人围了柳家堡,要扇堡主的儿子十个巴掌,还要让他在姑娘的坟前磕十个响头,另外要先娶了姑娘,然后再娶世家小姐做续弦,他若不肯,他们就把人拉到姑娘的坟头放血。”
莫惑:“……”
祁真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润润嗓子道:“柳家堡以前也是大家,虽说这些年走了下坡路,但堡主还是受不了这个气,顿时把钟离门主骂了一顿,门主气狠了,扬言要将整个柳家堡的人全杀了,双方眼看要打起来,盟主就带着人赶到了。”
有盟主的介入,钟离门主便没有动手,但仍是扇了人家十个巴掌,又让他去坟前磕头,至于娶了姑娘这一条,先前的门徒吐血后缓了过来,悲痛地说他想娶,钟离门主只得作罢,临走前放话说凡无情门之人,以后在江湖上遇见柳家堡的人一律扇之,这才算是结了。
他忽然问:“对了,柳堡主几个儿子?”
“……”莫惑道,“只有一个独子,你见过。”
祁真想了想柳公子的性格,觉得肯定是干不出这种事的,幸亏当时没对孟涟他们说,否则绝对要被姓柳的捅了。他抖着手喝茶,娘的,本王回京后一定揍那个说书人一顿!
莫惑看看他生气的小模样,下意识想掐把脸,但紧接着想到这人不属于他,眸子立刻一寒,别过头不去看他。
祁真没注意他的神色变化,慢慢缓过来,问道:“无情门没有围过么?我当时听的时候,旁边有个几还说起过这事呢,都说有很多人。”
莫惑仍然不去看他,暗暗吸了口气,平静道:“当时柳夫人发现贴身丫鬟与柳堡主有染,要将丫鬟轰出门,柳堡主出手阻止,双方就在门前吵了起来。丫鬟哭着说是真心喜欢堡主,为了堡主可以不要名分,甚至还可以去死,柳夫人便指着外面的树说有本事就撞死一个看看,若真敢撞,她这夫人的位置都敢给她,丫鬟一激之下就撞了。”
祁真震惊:“然后呢?”
“没救回来。”
祁真:“……”
祁真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那关……关无情门什么事?”
“钟离昊正带着人路过,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乐子。”
“……盟主呢?”
“也是路过,几人聊了聊便散了。”
祁真木然抓过茶杯,继续喝茶。
莫惑终于看他一眼:“以后别听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边书架上有一个盒子,里面写的才是真的。”
祁真反应一下:“我能看么?”
“嗯。”
祁真便颠颠地跑过去取盒子,回来坐好,感觉这人似乎恢复了,便想把话题转到小金球上,这时只听面前的人突然问:“你怎么看钟离昊这个人?”
“嗯?”他眨眨眼,“我没见过他,但我觉得他正邪都敢惹,是很霸气的一个人吧。”
莫惑想也不想:“我也都敢惹。”
“我知道啊,无情门和风雨楼的名气都很大,”祁真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说说这个人。”
祁真思考一下:“他成立无情门,最看不惯玩弄感情的人渣,我觉得他应该是很钟情的一个人,人品不错,将来如果有机会见见,我想和他……”
莫惑抬抬眼皮:“出去。”
“……”祁真猝不及防,“啥?”
莫惑拿起书,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不像早晨那般冷然,淡淡道:“出去,我想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