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珍又害怕又焦急,开始后悔之前的安排。她已明白今生与明王妃的位置绝对无缘了,可仍是不服气。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让旁人得到,她不好过,也不想让蒋沁顺遂,但这绝不包括让亲身犯险。
道路不平,车夫先前头上被乱石砸破,急速颠簸下不由自主地头晕呕吐,缰绳松脱,马儿失控。燕骁飞干脆弃了自己的马,跃上车辕,取代了车夫赶车。
在他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过程中,右侧车轮碾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半边车身因为疾驰的惯性离地又狠狠地落下,车厢里众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孟珍甚至直接前扑撞开车门摔出去。
与孟珍对坐的蒋沁扑过去拉住她手臂。
“救我!”孟珍喊,“别放开我!”
可是哪有那样容易,她下坠的势头凶猛,拽得蒋沁上半身都探出了车外,夏侯芊见状扶着车壁向里挪动,夏侯蕙却勇敢地扑过去抱住了蒋沁的双腿。
几支长箭破空而来,有的射偏落在地上,有的射进车壁里,还有一支擦过蒋沁的手臂钉在车轮上。
车轮转动,直接将羽箭压折,并没影响前进的速度,但难免又是一阵颠簸。
孟珍怕极了,只是反复尖声喊:“救我啊!”
燕骁飞闻声回头,挑开窗帘撇了一眼,心知只靠蒋沁恐怕很难将孟珍拉回马车里,便对坐得最靠近他的夏侯芊说:“你会控马吧?从窗户上过来,替我驾一阵马车,我好把你朋友救回来。”
谁知夏侯芊像吓傻了一样团起身体,根本不理他。
夏侯蕙怯生生地回头说:“我会,可是我不能动,不然她们该掉下去了。”
燕骁飞于是把那个车夫丢进来替她。
夏侯蕙很快从后窗户爬出来坐在燕骁飞身旁,接过缰绳时两人难免手指相触,她立刻涨红了脸颊。
“你乖乖的,驾车驾得好回去后我请你吃好吃的,就我们两个人。”燕骁飞半开玩笑半认真,他知道夏侯蕙对自己的小心思,随口拿来当诱饵让她更用心尽力。
蒋沁清楚燕骁飞对夏侯蕙无意,因而看不得他哄骗小姑娘,不耐烦地喊道:“三表哥,你别磨蹭了!我坚持不住——啊!他们追上来了!”
骑马冲在最前面的正是陶三,他手里举着大刀砍下。
燕骁飞从窗口跃进来,团身一滚,在车门边半蹲起身时正好被迎面溅了一脸鲜血。
蒋沁同样被殷红的血喷溅了一头一脸,手里抓着半截断肢全身发抖,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们两个人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些追赶他们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团团围住趴在地上、断了一只胳膊的孟珍。
夏侯芊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尖叫。
只有夏侯蕙什么也不知道,一双小手死死握住缰绳,全神贯注地赶车前进。
第六十章:义气
孟珽醒来时,头脑一片空白帅气十七弟,乖乖卧等爱。
角落里点着一盏灯,借着幽幽的烛光,可以看清楚自己躺在马车车厢的侧榻上。
为什么会在这儿?
孟珽撑着手肘坐起来,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引起剧烈的头痛,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身为男儿自幼受到的教导不允许他呼痛,只是双臂抱头,咬着牙默默地承受。
蒋沁捧着一只粉彩茶壶登上车。她臂上的伤口已包扎过,白布上渗出点点血迹来。掀起车帘见到孟珽蜷在地上,慌乱地把茶壶撂下,连声问:“孟大哥,你怎么了?”
孟珽撑过那一阵痛,苍白着脸抬起头看她。
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大家都平安吧?”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晚还不进城去?”
车窗上的帘栊是纱制的,虽然看出去模糊不清,却也能够分辨白天黑夜。
蒋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跪坐在地上,低头敛目,执起茶壶又放下,膝行几步到榻旁,拉开座位下面的抽屉,找出一只配套的茶杯,重新捡起茶壶倒了水进去。
“孟大哥,你先喝杯茶吧。”
孟珽昏睡了整日,滴水未进,确实觉得口渴,便接了茶盏过来,轻吹几口,仰头饮尽了。
蒋沁见状,就着他的手又倒满一杯。
这回孟珽却不喝了,捧着那杯茶重又追问先前的问题。
“我们逃脱了那群人,本来是要进城的。”蒋沁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说,“可是临到十里亭附近时,才发现根本不能通行。原来昨天半夜时有大批流民冲击城门,被京营的人尽数剿灭了,但因为担心还有余党未清,所以城门不开,并以京郊十里内外为界,划开三片区域分别搜查,除执行任务外任何人等不许通行。幸亏姑丈掌管京营多年,如今他虽然带兵在外作战,但把守关卡的将领认得三表哥,所以将我们安置在关卡外的空地上,不远处就有军队守卫,不必再担心遭遇袭击。”
“那就好。”孟珽没有发现话里的漏洞,见她手上包着白布,关心地问,“你受伤了?严重吗?”
蒋沁迟疑地摇头,说:“我没事,不过军医说你头部受到撞击,最好多休息,不宜走动。”
孟珽又问:“还有旁人受伤吗?孟珠和孟珍如何了?她们在外面?我去看看她们。”
说完再次试着起身,幸好头痛并未发作,顺利地下了车。
马车停在小树林边上,车前几步远的地方生有篝火,旁边背对他坐着两个姑娘,分别是夏侯芊和夏侯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