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音与枝枝沿着公主府的抄手游廊走着,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是了,长公主常年居住在西山,大多数奴仆都带走了,留在公主府的不过是些个负责看守和打扫的奴仆,今日更是全被叫去了前厅伺候宾客,此刻后院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奴仆了。
公主府极大,却是清净,楼音随意走着,瞧着园子正中间有一个湖,呈月牙状,湖边开阔干净,没有一株杂草,只有几颗大石头。
楼音走了过去,选了个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晚风习习,拂过湖水而来,带着阵阵凉意,楼音拢了拢领口,却还是觉得有些冷,便缩了双腿,抱住自己的膝盖。湖边安静得出奇,只听得见落叶被风吹动的声音,因此楼音脑海内更是一阵翁翁声响。
“公主,这里太冷了,奴婢去给您拿一件披风?”
“这……”楼音环顾四周一圈,犹豫道,“不用了,这点风不碍事。”
“您要是着了风寒,回头皇上会扒了我的皮的。且这是公主府,苍蝇都飞不进来,奴婢快去快回就好。”
楼音想想也是,一时半会儿倒也无碍,况且她怕的根本不是贼子歹徒。
听着枝枝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头,楼音将头埋在了膝间。
大约一刻钟后,楼音感觉肩头一阵温热的触感,她一扭头,便看见身上多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
“枝枝,你的脚步倒是越发快了。”楼音拉扯了一下披风,开始系胸前的缨带,整理好了后,一转身,却看见季翊站在她面前。
“你……”楼音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站了起来,连连退了好几步,一把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你做什么!”
季翊看着地上的披风,月光透过湖水反射在上面,如同鬼魅一般。他皱了皱眉头,蹲下身子将披风捡了起来,放在手里轻轻抚摸了几下,才抬头问道:“为什么?”
楼音感觉自己完全酒醒了,她计算着该与季翊保持多远的距离,又退了一步,这才说道:“什么为什么?”
“公主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季翊往前几步,逼近楼音,“躲我如同躲瘟疫。”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映得一双眸子如古潭深渊,长长的睫毛交织在一起,遮掩住了眼里的失落。夜色里,明明是一张如玉的脸庞,却让楼音感觉寒若腊月雪。
不知不觉中,楼音又退了几步,她紧张地看着季翊,说道:“你想多了,本宫本就不爱与人来往……”
“是吗?”季翊噙着笑,说道,“曾经日日宣我进宫的是公主你,制造一切机会与我偶遇的也是公主你,派人守在我府邸门口的也是公主你,怎的突然就不愿与人来往了?”
“那便是……”楼音咽了咽口水,连自己声音里带了微颤都不知道,“那便是本宫年少无知,现在心思不在季公子身上了,季公子请……”
话未说完,只觉得脚下一滑,楼音整个人便跌进了湖里。
秋初的湖水已经冰凉刺骨,楼音落下去后只觉得那浸骨头的寒意瞬间蔓延到了心尖尖上,她扑腾了几下,感觉完全踩不到底,湖水一口一口灌入她的鼻腔,害得她呛得天昏地暗。待她想要呼救时才反应过来,这后院一个奴仆都没有,谁听得见她的呼救?
而岸上,只有季翊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楼音落水也不为所动。
向他求救吗?似乎只能如此了,可是楼音内心却很是挣扎,如此一来,岂不是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楼音感觉到知觉渐渐被寒气侵蚀,嘴里又呛进了几口水,此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拼尽全力扑腾了几下,冒出水面,喊道:“救命!救、救命!”
岸上那人却如同雕像一般,岿然不动,就连那双眸子里也没有丝毫的动荡。
是了,前世他能杀了自己,如今又怎么可能救自己呢?
楼音抹了一把脸,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呼救:“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奈何湖水太量,挣扎中又耗散了太多体力,楼音渐渐支撑不住了,感觉身体在明显下沉,水一点点地没过了鼻子。
这时,水波一阵震动,岸边那个白色的身影如同鲛人一般跃进了水里,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双手就抚上了楼音的腰,将她带出了水面。
楼音立刻张嘴呼吸了一大口空气,浑身无力,靠在了季翊身上,等着他将自己带上岸。可季翊却纹丝不动,就这么扶着楼音浮在水中。
“你……”楼音喘过气来了,不知季翊为何不带着她向岸边游去,正欲开口问道,却感觉腰间突然被收紧,自己的下巴被微微一抬,季翊那冰凉的唇便覆了上来。
楼音心脏狂跳,血液似乎一下子全部涌到了头上,随之即来的是传遍全身的酥麻。季翊带着酒气的呼吸轻飘飘地拂过她的鼻尖,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情绪。
楼音瞬间僵硬住了,而季翊呼吸也有一瞬间的停滞,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齿,滑入口中,缠绕上她清香柔软的舌。他左手上移,潜伏到了楼音的后背,她的后背平摊如薄纸,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肌肤的光滑,冰凉的湖水充斥在两人之前,这奇异的充实感好似两人的躯体完全契合在了一起。
总算反应过来季翊在做什么,楼音立刻就想挣扎开来,可奈何她一动,整个人就好像要下沉一般,她不得不攀上他的脖子,紧紧搂住他,而他却时不时松一下搂在楼音腰间的手,使得楼音必须伸出修长的腿与他的腿缠绕在一起。
“阿音。”季翊轻唤了一声,他的声音随着突如其来的起伏,如同傍晚的狂风,在这湖水里拉扯着□□一路飞奔而来。
楼音想退缩,季翊感受到她的反应,反而如骤雨一般入侵她的唇舌、嘴角、耳垂,乃至脖颈。温热的舌头沉闷,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想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处处烙印,却最终因隔着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单手绕过圆润的肩膀,像抚琴一般在她的锁骨处游走,轻敲、慢揉,每当修长的手指有往下游走的趋势时,她的身体总会一阵颤抖,那双手便又恶作剧般的停止,慢慢溯游回锁骨处。
楼音感觉浑身发热,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想逃离开来,放在自己脑后的手却死死扣住了,强劲有力,楼音不得动弹半分,而那人的吻势,越发疯狂,开始时不时得撕咬她的唇瓣。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湖水已经冻得楼音四肢没有了只觉,只能任由季翊扶住自己浮在水中。季翊似乎也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弱了,这才离了她的双唇,将她抱上了岸。
岸边没有杂草,季翊把楼音抱在怀里,拍了几下她的背,待她吐出了胸腔中的积水后才将她放平。楼音就这么平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樱唇冻得发紫,湿漉漉的衣服将她的玲珑曲线尽数展现了出来。
季翊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月白色披风捡起来盖到她的身上,伸手覆上她的脸颊。
丝滑,柔软,像玉石一般,在夜色下极其诱人。
☆、第15章 想不出名
楼音醒过来时,刘勤正在床前来回踱步,一边挠头一边低声嘀咕,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了。最先发现楼音睁眼的是枝枝,她猛得冲到楼音窗前,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接着扑通跪下,说道:“奴婢罪该万死!”
枝枝跪下的同时,太医们也围了上来,问诊一番后确定楼音已经无碍,大家这才松一口气。刘勤搓着手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姐姐,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在我家里出了事,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
楼音叹了口气,说道:“行了,你一边儿去。”
嗓音嘶哑暗沉,让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席沉一直跪在一旁,听了楼音的声音,默默磕了三个头,说道:“属下失职,这便去锦衣卫领罚。”
“行了行了。”楼音依然晕沉沉的,有气无力地说道,“先回宫再说。”
听到回宫,刘勤抖了一抖,哭丧着个脸说道:“完了完了,舅舅会扒了我的皮,姐姐,求你在舅舅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我还没娶媳妇呢,我不想死得太难看,我……”
见楼音闭着眼不理他,他耸了一下鼻子,走向最角落,对着刚换下干净衣服的季翊道了声谢:“这番真是多亏了季公子,若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要把命交代出去了。”
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众人这才注意到一直坐在角落的季翊,他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完,几缕发丝贴着脖子,换了一身玄色衣服,几乎快要去阴暗的角落融为一体,若不是刘勤向他道谢,恐怕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季翊突然抬了抬下颌,脸上慢慢漾起一个笑,漆黑的眸子似乎还蕴着雾气,却在阴暗的角落格外耀眼,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不必道谢,公主也给了报酬的。”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楼音身上,她气血一下子又冲到了头顶,立马弹坐了起来,回想起水中的强吻,感觉脸都气得发白了,只是她本就落水瘦寒,倒也没人看得出来。
“本宫,多谢季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一句话,楼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吐出来的,季翊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神色越来越亮,好似山中狮子看见矫健的猎物一般。
“咳咳!”刘勤站在一旁,捂嘴咳了一声,“姐姐,我这便派人送你回宫。”
*
第二日一早,长公主便派了人送了补品到摘月宫,给她的儿子赔罪。皇帝下了早朝也立马赶到了摘月宫,带着一干太医,仔仔细细把了脉,又盯着楼音喝了一大碗药,这才放心了。
“刘勤这个混账,朕以往当真是放纵他了!”
皇帝这几年老得特别快,四十出头的他两鬓已经斑白,眼角也爬上了细纹,微微发福的身材不服当年的英勇,只是这模样,倒更像一个普通人家的父亲。
楼音靠着软枕,说道:“姑母已经好好教训他了,算了。”
“算了?这小子这些年在京城不知惹了多少事!哪一次不是朕和他父母给他收拾烂摊子?”皇帝愤愤地锤了一下床沿,说道,“过了秋猎朕就把他送回西山,叫姐姐好生管教他!”
刚说罢,便有侍女通知纪贵妃来看望楼音了,皇帝点点头,叫了她进来。楼音却是皱着眉头,又躺了下去。
楼音落水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东宫,尤暇不急不忙地说道:“这几日前去探望的人多了去了,本宫便过几日再去吧。”说罢,便转身去了太子寝殿,恰巧在门口遇上了来回踱步的商瑜,她挺着个肚子,频频向里面张望。见尤暇来了,连忙撑着腰行礼,“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尤暇感觉这几日商瑜越发不安分,总找着各种理由往太子寝殿跑,尤暇倒也不觉得她能作出什么妖,便带着她进了寝殿。
太子的寝殿门窗紧闭,尤暇一进去便皱了眉头,吩咐下人把窗户打开。她坐到太子床边,见他还半昏睡着,便将杯子掖好,低声询问侍女:“殿下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