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飞身而起,后腿踢上树干接力,剑锋直至季翊的喉咙,眼看剑光已经快刺入季翊的肉中,他才猛然一后仰,避开了南阳侯的进攻。
如此,季翊始终只躲避不进攻,反而让南阳侯一阵恼怒,下手更很,看得秦语阳惊叫连连:“好了好了!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旁人都悄悄看着楼音,想看看这位公主对于这两个人的厮杀是什么反应,毕竟一个是她心心恋恋的情郎,一个是内定的准驸马,可抬眼望去,那位公主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好似看戏一般。
刘勤咽了咽口水,感觉事态发展不对,南阳侯已经红了眼,再这样下去,万一季翊有个三长两短,场面就不好看了。想着,他从身边侍卫腰间抽了一把剑出来,冲了上去,“秦大哥歇着!让我来会会他!”
被刘勤这么一打岔,南阳侯连连后退了几步,怕刀剑不长眼伤着刘勤,可就是这么一顿,他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冲动,心里竟想着要真的取了季翊的命。幸好刘勤机灵,他才没有酿成大错。
抬头去看楼音,她眼里依然没有波动,似乎在她眼里,他刚才的搏斗与戏台上的戏子无异一般。
刘勤以轻功见长,拳脚上的功夫始终差了一截,没几回合便落下阵来,他一负气,便扔了剑,说道:“不玩儿了不玩儿,季公子果然藏得深,也不知让着我点。”边说边往自己席位上走,还生气地踢了花盆一脚。
季翊拱手道:“承让了。”
至此,席间再无人提比武一事,一行人玩起了行酒令,直至天色暗了下来,楼音才说道:“今日在西山宴请大家,为的就是赏一赏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花卉,如今天色已晚,西山又在京郊,想来各位回京不便,本宫已经安排了厢房,还请各位将就着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京,本宫也放心些。”
楼音这么说了,即便是想当天回京的也不好意思走了,否则就是不给楼音面子,于是大家相继应承了,由侍女带着往厢房去。
只有季翊,站在角落,直到众人都走了,他还一动不动。
楼音心里莫名发憷,说道:“季公子,还有事?”
季翊抬起头,慢慢走到楼音面前,带着淡淡酒气的呼吸拍打在她脸上。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此刻伸了出来,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洁白鲜嫩的荔枝。
“送给你。”
楼音接过,那荔枝已经有些温热了,不知被他藏在手里捂了多久。
看着楼音呆住的表情,季翊说道:“像你。”
荔枝带着温热,发散着清甜的香味,像一颗夜明珠一般,在楼音的手心发着淡淡光辉。她抬头看了季翊一眼,然后随手将荔枝扔了出去,“哪里像我。”
看着荔枝滚出去老远,洁白的果肉上沾了泥土,而楼音又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季翊突然笑了,露出了几颗牙齿,脸颊有浅浅的酒窝,狭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剑眉也温柔了起来。
楼音有些慌神,两世为人,她好像从来没见季翊这样笑过。
“世间珍果更无加,玉雪肌肤罩绛纱。”季翊走后,楼音走了几步,看着那颗沾满泥土的荔枝,噙着笑,自言自语道,“这首诗,还是以前你教我的呢。”
枝枝无声走了进来,说道:“公主,席沉已经去了,今晚就行动。如今山庄里全是我们的人,除了郁差,季公子身边没有别人了。”
楼音点点头,伸脚踩烂了那颗荔枝,提着裙摆往寝殿走去。
秋夜月正明,楼音坐在窗前,无心睡眠,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比以往快,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切断什么。
窗外的落叶声,虫鸣声,侍女放轻了的脚步声,都能引起楼音的一阵慌乱,她此刻心里除了兴奋,更多的是慌乱,害怕明天太阳升起,季翊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完好无损的,笑盈盈的。
忽然,敲门声响起,楼音听到是席沉的声音,猛然站了起来,不顾仪态地冲过去开了门,“怎么样!”
席沉身上带了一丝凉意,说道:“还未动手。”
“为何?”
“属下……”有些话,席沉是在难以启齿,用了最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属下看到季公子在屋内,与秦小姐缠绵于床榻,属下……不敢误伤秦小姐。”
☆、第25章 刺杀三【修了一下】
秦语阳?楼音咬牙道:“一起杀!”
“公主!”枝枝冲到楼音面前跪了下来,此刻的楼音在她眼里如同杀人狂魔一般,“秦小姐是南阳侯嫡妹,杀了她、她......”
她何其无辜啊!枝枝心里想到,却不敢说出来。
但枝枝的求情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楼音看都没有看她,递给席沉一个眼神,他便出去执行任务了。
秦语阳么?她可不无辜,就算今日不杀了她,楼音早晚也要亲手抹了他们兄妹俩的脖子。
不!凌迟处死!
楼音看了一眼枝枝,她还跪在地上,两颊通红。楼音蹲下来,问到:“你觉得我很可怕?”
“奴婢不敢!”枝枝猛地磕头,不敢抬眼看楼音。
过了许久,她感受到楼音平稳的呼吸,这才鼓足勇气说到:“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公、公主......”
“枝枝。”楼音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再说下去,“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好好活着。而我此生若要好好活着,就必定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枝枝似懂非懂地点头,说到:“奴婢懂了,只要公主需要,奴婢这条命豆可以豁出去。”
看来枝枝误解她的意思了,但偏偏其中的缘由又不能解释给她听,楼音失笑,说到:“哪里需要你做这些。”
说罢,将枝枝扶了起来。可就是这一扶,枝枝紧挨着她,一下子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牙印。
“呀!”枝枝惊恐道,“这是怎么回事!快传太医!”
楼音哪里敢真的让太医过来,连忙拦住了她,说道:“小伤而已,已经见好了,用不着传太医。”
枝枝自然也不敢再说多,她只知道这伤口一定有蹊跷,这几日公主沐浴换衣都没有让人伺候,衣裙也尽寻了搞领的来,铁定就是为了遮这伤口。
沉默许久,枝枝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她瞄几眼楼音,确定她脸色平静后,才说到:“公主,这伤口......是谁咬的?”
楼音眼里突然流露出凶光,咬牙恨恨说道:“狗咬的!”
“啊?”
将枝枝遣退出去后,楼音再次独坐在窗前。
夜色浓稠,没有半点星光,常年无人居住的秋月山庄显得萧条落寞。楼音就这样坐在窗前等着,等着席沉给她带来好消息。
屋外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珠一点点溅在楼音身上,她起身关了窗,再也坐不住了,在门边来回踱步。
多事之秋,雨夜总给人不安的预感。
席沉会不会失手?失手后会不会被季翊杀掉?不不不,他现在绝不敢在大梁明目张胆地杀人,那他发现席沉后,会怎样报复自己?
不不不,今晚席沉有万全之策,一定能成功。成功杀了他之后,若是周国来查出了自己,该怎么办?两国再开站?
不,不可能,季翊在周国爹不疼娘不爱的,又被太子视为眼中钉,怎么可能为了他再次与大梁开战。而且哪里那么容易将她查出来,席沉做事她是绝对放心的。
就这么反复想着,楼音不知不觉中已经在门口徘徊了无数次,她手中的汗已经浸湿了丝绢,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她心跳的声音。
突然,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动,楼音猛然回头,喊道:”谁!”
可她仔细一看,只是烛火落了。金质的灯罩下,烛火忽明忽暗,如同楼音此刻的心一样,忽上忽下。
她走过去挑了灯芯,长嘘一声,自己可真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可笑。
门外的雨一点也没有小下来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款冬过来问过要不要服饰她歇息,她也只是隔着门回绝。
楼音要等着席沉的消息,她也不愿别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可笑。
长夜漫漫,楼音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席沉归来,此时不得不开始往最坏的方面想去。怎会耽误了这么久?难不成失手了?
越想越担忧,索性到门外去瞧瞧。
但楼音的双手还未摸到门框,就突然听到身后有衣衫响动的声音,她回头仔细瞧了,什么也没有,许是自己又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