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虚弱地说:“妈您别哭了,林海既然对我无意,勉强也不会幸福...您不要再为难他了,您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说罢低声啜泣,说得林爸林妈为难地对视一眼。
池妈心里跟刀绞似地疼着:“凤儿你好好休养着,大龙把你姐抱楼上去,别再胡思乱想了,妈给你做主!一切都有妈在!”
大龙抱起凤凰上楼,一群人到了堂屋,池妈经过一番生死熟虑后说道:“爸!糯米和林海的事不能就这么太草率地决定!”
池爷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池妈说:“爸,凤凰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如果您现在就让糯米和凤凰结婚,那是要了她的命呀,所以我请爸看在我这么些年在池家任劳任怨,二十年如一日的份上,请您取消他们的婚事,糯米现在年纪还小又在读书,晚两年定亲也没啥干系!”
还不等池爷爷发话,池爸打断她:“十七岁还叫小啊,你去村里打听打听,十七岁生娃的一大堆!”
池妈反驳:“那些哪是正经姑娘,哪个不被人说三道四戳脊梁骨?糯米还小又在读书,她现在才十七岁连扯证的年龄都没到,要是她就这么去了林家她还不被人笑话死?”
池爸气笑:“你口口声声为的是糯米,可你敢摸着良心说你是为了她好,我就把这颗脑袋剁下来送你当球踢!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凤凰,月平,你偏心偏得未免太过分了!”
池妈叫道:“我就是为了凤凰又怎么样?!你这个当爹的不疼她,我这个当娘的总要顾她吧,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林海如果和糯米结婚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池妈说话时神情凝重,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看起来像是做得出做得到。
池爸一时被镇住了,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林妈就怕功亏一篑急忙说:“亲家公亲家爷爷,糯米和林海他们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已经有了感情,如果强行把他们拆开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于心何忍啊?”
在农村时常会发生有情人因为彩礼谈不拢双方或是上一辈的恩怨而强行被分开,有些痴情的还会为对方守情,要是错过适婚年龄只能终身不娶或不嫁。
池爸也想到这一层说:“是啊,月平你不要胡闹,我已经答应亲家公亲家母这门亲事,男子汉说话要说到做到,我怎么可以反悔?”
池妈冷笑:“男子汉说到做到?那么当初你答应我的事,你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都是鬼话?”
“你...”池爸气结。
池爷爷说:“月平,这些年建设是没让你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可当初嫁给建设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你,你走到今天怪不了其他人!”
大道理谁都明白,池妈也不例外,可她就是觉得怨觉得恨。
池爷爷肃然道:“月平,我这个爷爷对大龙凤凰和他们几个小的从小起就是一碗水端平,少有偏颇,可你打小偏袒他们几个大的已经不仅是一星半点了,你让我看在凤凰也是我孙女的份上答应这件事没问题,可你什么时候能真正把糯米当做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就想不明白,糯米和凤凰同样是你的女儿你的心也偏得也太没谱了!”
池妈悔恨交加:“爸,我知道错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好凤凰,糯米,我的乖女儿,你答应妈不要和林海结婚,好不好?”
她说着握住糯米的手恳切地说,林海面色焦虑:“丈母娘,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娶定了糯米!”
池妈好像也听不见似的,仍是苦苦哀求糯米:“小四,只要你答应妈,妈就答应好好对你,真正把你当女儿来疼,好不好?”
糯米嘴角浮现一丝凄凉的微笑,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要实现了,为什么她高兴不起来?她的目光有些冰冷:“妈,我不愿意。”
“你说什么?”池妈神情一滞,她做梦都没想过向来乖顺懦弱的糯米会拒绝她如此低声下气的请求,“为什么?你姐万一想不开了跑去自杀,你和林海怎么能好过?”
糯米的眼神越发冰冷:“妈,我想问你,如果今天林海选择的是我姐而不是我,您会不会因为担心我想不开而让姐不要嫁给林海?”
池妈怔了一会儿:“你和你姐情况不同,你还小你姐已经是...”
糯米打断她:“如果我也跟我姐同样的年龄呢?”
池妈愣了半晌,恼羞成怒:“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和你姐虽说不是一起长大可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感情也没有?反正你从小到大让了你姐姐这么多次,再让她这一次又怎样?!你们同样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就不能为她做出一点牺牲?你的良心当真被狗吃了!”
糯米反驳道:“感情?一个从小到大欺负我的姐姐,我对她能有什么感情?我对她就像你对我一样毫无感情!”
林海从没见到糯米如此激动,不禁拉紧她的手对池妈说:“丈母娘,大姐的意志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很坚强不见得会做傻事。”
池妈铁青着脸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你是她肚里的蛔虫还是怎么的,你再了解也比不上我这个妈对她的了解,她是纸老虎,她嘴上犟着,她心里的苦谁知道...”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已有几分哽咽,她低头沉思良久,抬起头时满脸是泪,看得糯米心里一惊。
池妈低声下气地拉着糯米的手:“小四,以前都是妈不好,妈求你了...”
望着苦苦哀求她的母亲和失魂落魄的姐姐,糯米竟有一丝快意,所有压迫过她的人都受到了报应,她突然想起凤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不争只是因为你没有能力争,糯米,你相信吗,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争的能力,你会变成你想都想不到的样子。”
事情一路发展下来,从替嫁到让林海喜欢上她,她不是故意的,可她没法说她没有存着一丝报复的念头,她恨这些前世将她推向悲剧的人...她要争,她曾输过那么多次,这回就让自己争一次吧!
糯米冷淡地说:“妈,对不起,我喜欢林海,我要嫁给他。”
池爷爷说:“既然如此,月平你不要再说了,当年你和建设的婚事我原本并不同意你是知道的,但我后来为什么还是答应了?因为建设她娘说你们俩既然已经看对眼了,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该从中作梗,现在我就把这句话送给你,请你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两个孩子的幸福!”
池妈听到这番话时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朱三姨这时笑了笑说:“姐夫亲家爷爷,这件事只怕还得从长计议。”
池爸当然知道朱三姨和池妈是一个鼻孔出气,有些不悦地说:“这话怎么说?”
朱三姨道:“姐夫,我姐刚才说的也没错啊,糯米毕竟还在读书,凤凰和林海订婚结婚一起办已经成了村里的笑柄了,凤凰还是年纪大,糯米才十七岁也找急忙慌地赶着嫁人岂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池爸听着这话也有些道理,只听朱三姨继续说:“我的意思呢就是酒席就算是小四和林海订婚办的,等再过两年糯米大了再让他们正式完婚,这是村里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规矩,总不能断送在我们这辈人手上——反正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姐夫,亲家爷爷,要说有私心什么的我也的确有,我只怕凤凰这孩子性子烈受不住这个打击想不开,也怕我这姐姐...”
说着语气里已有几分呜咽,“林海和糯米早两年结婚晚两年结婚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林海和小四看对眼了,可你们总不能小四这头就不顾凤丫头那头,手心手背好歹都是肉,起码要给凤凰一些时日缓冲缓冲,说不定等她找着对象就好了。”
这下在场众人对朱三姨都刮目相看,没想到她向来寡言少语,一说起道理却是一针见血。
最后事情经过多次商议,结果是三天前的婚宴算是林海和糯米的订婚宴,两人现在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池爷爷也想到了一个问题:“月平,既然人家没娶凤丫头,彩礼你是不是该给人家退回去了?”
林爸林妈连忙摆手:“干爹不用了,是我们家大海对不住凤凰,这点钱算是我们家对你们的一点补偿。”
在沙洲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男方悔婚要退还聘礼,彩礼也不能问女方要回来,而女方悔婚则无需退还彩礼,当然具体执行也是因人而异。此事起因虽是凤凰结婚当日不肯出门,但林海后来也算是悔婚,林爸林妈哪肯把彩礼要回来。
池爷爷凛然道:“这怎么行,我们老池家从来不占别人一点便宜!月平当初彩礼钱是多少,快还给人家!”
☆、第40章 闹剧谢幕(小修)
池爷爷喊了好几遍池妈都没有反应,池爸也急了催她说:“当初咱们家收的两千块钱赶紧还给林家!”
池妈崩溃地大喊:“家里刚办一场喜事,就那么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钱我能干嘛!你个死老头子,我告诉你,钱没了就是没了!要钱没有要命我这有一条,反正我的女儿毁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完她倒地撒泼打滚,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滚,嘴里嚎着:“我朱月平命苦啊!嫁了个窝囊废当老公,没让我过上一天好日子不说,还净给我气受!我命苦啊,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
池爸见她当着这么多人撒泼,加上今天出了这么多情况也气急了:“你去死啊,有本事你就去死啊!你死了家里就清净了!”
“好哇!池建设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给你生了这么孩子又把他们拉拔大我容易吗我?竟然让我去死!没了我看谁给你洗衣做饭,谁给你端茶倒水,看我死了我的兄弟姐妹和儿女们还能不能放过你!”
说完又嚎起来,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说她命苦,找个男人是孬种没让她过一天好日子,那套说辞池家人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了,池爸更是无动于衷。
在池妈的哭声中这事儿就算告一段落,这一天的闹剧总算谢幕了。
池家与林家双方停战并达成共识,两家都各退了一步,林海和凤凰解除婚约,糯米和林海算是已经订婚,但是林家已经给了池家的彩礼就不再收回去了。
林妈虽然担心林海与糯米的将来,但就目前来说这已是池妈最大的让步,让糯米早日过门的事情只能等过段时间再慢慢商量。
林海离开池家时非常不舍,池家乱成一团没一个人送他们,糯米正犹豫,池爸对糯米说:“还不去送送大海他们!”
糯米这才追上他们,但是在那个民风保守的年代,男女订婚后别说同居要被耻笑的,就连过分的亲密接触也是不恰当的,有父母和糯米爷爷在场,林海也不好表现出怎样的依依不舍,两人深深地望了彼此一眼,糯米望着林海的背影逐渐消失。
回到家里,在楼梯口就听到姐姐的骂声:“贱/货骚/货烂婊/子!年纪轻轻的你干点什么不好?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你一定要勾引我的男人!我是你姐,我是你姐!”
话音未落,凤凰把糯米装满书的挎包向她砸去,糯米来不及闪躲,在挎包砸到她身上的前一刻地瓜挡在她面前,但还是有好几本书砸得她手臂生疼,书本掉了一地,她的语文书被凤凰从中间的书页撕成两半,糯米连忙问地瓜:“二哥你没事吧?”
地瓜摇了摇头,继而冲凤凰吼道:“你这个疯婆娘!难怪林海不要你,你这脾气只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凤凰喊道:“你敢骂我是疯婆娘!好,我就是疯了,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护着这个贱人,我偏偏要和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