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麻烦已不只是这狼牙了。老祖宗赐给你的那个扳指,你可仔细看过了没有?”
胤祺揉着额角苦笑了一声,只觉着眼下这情形竟已是彻底搅成了一团乱麻:“我当时就觉着蹊跷,老祖宗又不涉骑射,如何竟平白赐下了个扳指?若是当真就这么凑巧儿,只怕你现在理论上——其实已有这个资本,能号令正白旗的所有牛录额真了……”
贪狼面色微变,忙将那一枚扳指摸了出来。他之前也只当这是个寻常赏赐,不曾仔细研究过,如今借着灯光仔细一瞄,才发觉上头竟也雕了个栩栩如生的狼头:“主子,这——”
“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先别犯急,咱再琢磨琢磨。”
头一回把这一句口头禅说得艰难无比,胤祺毫无底气地安慰了一句,靠在他身边儿仔细地研究着这两样物事。贪狼见着他又下意识拿右手撑着身子,也顾不上自个儿的烦心事,忙抬手一把给揽住了,操心地低声道:“主子,手,小心点儿手……”
“不妨事儿,这两天都没多疼了。”胤祺摇了摇头,索性卸了力道靠在他肩上,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那一枚扳指:“贪狼,你可还记着——老祖宗当时赏赐的时候,一直说见着你眼熟?如今依着这情形看来,你只怕已有九成跟苏家脱不了干系,而曹大人他们见着你又没有特别的反应,想来至少也得往上找两代人,那就是苏克沙哈那一代……可我始终想不通,若是老祖宗看着你都觉着眼熟,皇阿玛看着你就不眼熟么?”
他的话刚一出口,贪狼的呼吸就不由微滞,面色也不由微微发白。胤祺却又淡淡笑了笑,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假如皇阿玛其实早就知道了,却反倒未必是件坏事儿——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儿,皇阿玛也从没多说过什么,之前聊天儿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过对苏家人的愧疚……”
话音未落,他忽然握了贪狼的腕子撑身坐起,微仰了头望着他,抿了抿唇才认真地缓声道:“我想相信皇阿玛一次……贪狼,你愿不愿意陪我赌一回?假如赢了,你以后就不用再只做一个连名字都不能有的侍卫,甚至能拿回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假如输了,大不了我就自请出京外放,咱把什么都交出去,跟着师父在江南逍遥自在纵情山水,我总归也能保住你平安……”
“主子,您其实不必顾虑这么多……”
贪狼静静听了半晌,忽然温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是这片刻的功夫,他的神色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了些隐隐的决然坚毅,眼里的迷茫脆弱也已尽数消散,只剩下一片坦坦荡荡的干净赤诚:“我是主子的暗卫,这一辈子都是。贪狼这个人,这一条命,都是彻彻底底属于主子的——倘若能一生一世地追随守护主子,自然是贪狼的福分,可若是缘分不到,主子也千万不可为了一个暗卫任性,毁了自个儿的前程。”
“我没有任性,你听我说——”
胤祺无奈地抿了嘴,正准备撸起袖子好好给他念叨一番自个儿的红楼梦拍摄大业,贪狼却已浅笑着抬手抚上了他的额顶,生涩而试探地轻轻揉了揉,揽着自家这个永远操心太多的小主子温声道:“主子想做什么就去做,贪狼一直都会在您身后跟着……既然您相信皇上,那贪狼就也相信。再说了——要是真到了那退无可退的时候,我还可以跑啊,到时候我就去投奔师父落草为寇,也混个什么堂主舵主的当当。等回头主子下来玩儿的时候,我再陪着主子游山玩水,岂不也是自在逍遥?”
“……”胤祺一肚子的话都被噎了回去,张着嘴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缴械投降:“贪狼,你们江湖出身的,这想法儿真是——真是,都很要不得啊……”
“这就要不得了,主子还没见着师父是怎么吓唬曹大人的呢。”贪狼忍不住轻笑出声,不由分说地扶着他倒在了褥子上,又收拾了床上的东西,挪走了那一排汤婆子,把他塞进了焐得暖暖和和的被窝里头:“这事儿总归不是急在一朝一夕的,夜已深了,主子快歇着吧,别再把身子累着了——这回铺得可绝对够暖和,主子放心睡,夜里准保冻不醒了。”
胤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裹得严严实实,从被子里头探出头来茫然地眨着眼睛,倒是显得比平日里更小了些。贪狼眸光一暖,微低了头浅浅地笑了笑,自个儿却也溜着边儿躺下了,隔着被子轻轻地拢住了他:“主子,就让贪狼再僭越这一宿……”
“这算什么僭越,要僭越得是这样儿才行。”
胤祺一把掀开了被子,把他也给一块儿裹在了里头,结结实实地把人给攥住了,得意洋洋地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别以为你那点儿心思能瞒得过我——东西收哪儿了?没收,狼牙跟扳指儿都没收,等事儿了了再还给你。我说了这件事儿我管,你就少给我添乱,什么想法都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头了,还跟我胡扯什么落草为寇,真以为是哄小孩儿呢……”
贪狼怔怔地望着他,呼吸略略急促,却是忽然仓促地拧过了身子,掩饰似的紧紧闭上了眼睛。胤祺将他不住颤栗着的身子给轻轻拢住了,抬手慢慢地拍抚着他的背,放缓了声音耐心道:“别想着甩开我自个儿去找皇阿玛。有的话我说出来有用,你们说出来,那意思却反而会变了个样子……贪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愿意连累我,可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是答应了会一直陪着我的,我从来都很难真正去相信别人发的誓,你别在我好不容易相信了的时候,再突然就把我给抛下——你也见了,若是你不在,我自个儿连个觉都睡不好……”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也不见自家这个死心眼儿的侍卫有什么反应,倒是忍不住的觉着自个儿这么念叨实在太矫情。胤祺悻悻地叹了口气,只觉着倦意也止不住的泛了上来,蒙着头把自个儿埋进了被子的包围里,不管不顾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直到听着身旁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均匀,贪狼才终于悄悄睁开了眼,放轻了动作把被子仔细地整理好。静静望着自家正熟睡着的小主子,屏息凝注了半晌,终于无奈地垂了眸浅浅一笑。
自己的心思——若是当真半点儿都瞒不过……
罢了,长夜漫漫,这么想下去只怕就当真没个头儿了。摇摇头甩开了心里头那些个有的没的心思,贪狼试探着挪得近了些,将这个睡着睡着就不自觉把自个儿团成了个团儿的少年轻轻揽进了怀里,轻轻舒了口气,也静静地闭上了眼。
如今的每一天,都几乎已是赚来的日子——他又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
龙船不比寻常小船,纵然一路顺水行舟,同等的路程却也要多出一倍的时间还不止。左右干着急也没什么用,次日一大早,强行没收了狼牙跟扳指的胤祺本想带着贪狼去一趟那神秘的谢家探探究竟,却还没等出门儿,就收到了江苏、安徽两省巡抚的拜帖。
如今江苏巡抚的治所也尚在江宁,来回倒是方便得很,可安徽巡抚要来一趟却是没这么容易的。胤禛怀疑地反复打量着那两张精致的拜帖,忍不住微蹙了眉道:“巡抚已是一省重臣,以我兄弟二人的身份,尚不足以叫他们来见……可若是来见皇阿玛的,你我又如何应承?”
“四哥放心,他们不是来见皇阿玛的,是来见于大人的。”
胤祺笑着应了一句,将那一方副通政使的官印在手里头抛了两下,又对着一旁依然鼻观口口观心恨不得站军姿的曹寅轻笑道:“曹大人,请他们进来罢——想来这些日子强行叫江南开城门接纳流民,这二位巡抚的脸色也不会太好吧?”
——那自然是很不好!汤大人也就罢了,那位佟大人都快恨不得咬人了!曹寅在心里无声地呐喊了两句,却忽觉背后一凉,战战兢兢地瞄了一眼边儿上四阿哥阴沉寒凉的眸光,含泪目不斜视地大声道:“回阿哥的话,二位巡抚心系百姓,并无不满!”
“……”忽然仿佛觉着自个儿是在检阅仪仗,胤祺一脸懵地揉了揉耳朵,无奈地扯了扯自家四哥的袖子:“四哥,这儿这么多人呢,曹大人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就别吓唬他了……”
……??
曹寅几乎要悲愤地跳起来,人少了自个儿就能怎么样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个儿到底是为什么会给这位四阿哥留下了这等不堪的印象,原本还指望着自家爷能帮着说两句话儿,如今见着显然也是败在了四阿哥浑然天成的寒气下头,一时只觉着前途一片灰暗。壮着胆子稍稍动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这要是将来四阿哥成了势,他这官儿只怕也是彻底的做到头了……
“行虽可止,心却难测!”胤禛冷着声音应了一句,却也总算是别过头不再理会他。胤祺忙趁机给他使了个识相点儿快跑的眼色,又冲着另一头的李煦轻咳了一声道:“李大人,我兄弟的身份不适合单独出迎,还请李大人跟曹大人陪着迎一迎这二位巡抚——四哥,一会儿咱俩一人应付一个,我见见那位汤大人,佟国佐可就留给你了……”
要说这康熙一朝,明珠心思阴沉损招频出,索额图行事嚣张为人傲慢,张家人代代谨慎忠诚,曹家大小事务一应周详。稍微有名点儿的家族跟重臣都能说出几句特点来,可最叫胤祺看不明白的就是这佟家——佟国纲是个实打实的武将,作战勇猛身先士卒,性情也是刚硬耿直忠诚不二。轮到了老二佟国维,就又彻底换了个画风,心思缜密处事圆滑,在明珠索额图同归于尽之后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首辅的位置。要说是一家子老实人里头出了个厉害的主儿,这一位厉害的老二却又在临了被自个儿的亲儿子隆科多给举报了个年老无能,而隆科多到晚年居然又被亲儿子岳兴阿给参了一本。看人家旁的家族都是被别人家嫉恨陷害,只有他们家是自个儿窝里头就打得鼻青脸肿,也实在怪不得先皇后行事作风那么古怪,想来这精分,大抵也是难免会遗传的……
出于对佟家这一家子精分生出的莫名敬畏,胤祺毅然决定不去试探这一位小佟大人又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打算去会一会将来太子的老师汤斌。胤禛倒也正是这个打算,点了点头便起了身,又特意望了一眼趁机要溜出去的曹寅,淡淡开口道:“曹大人陪我迎一迎佟大人吧,叫李大人陪五弟就是了。”
“遵阿哥您吩咐。”曹寅早已没了半点儿的脾气,心丧若死地转回来跟在这位四阿哥身后飘出了屋子,留下胤祺在屋里头哑然失笑:“得,我估计曹大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着我们哥俩儿了……”
“等爷您再长上几年,兴四阿哥也就不会看得这么紧张了。”李煦轻笑着应了一句,又由衷叹道:“虽说闹得这误会是有些个叫人哭笑不得,可四阿哥对爷的关切却实在是做不了假的……”
胤祺淡淡一笑,也不搭腔,只是由贪狼扶着起了身,缓步朝外头走去。李煦忙快步走到前头替他开了门,又引着他往西边儿小书房去见那江苏巡抚汤斌:“爷,这儿也没外人,奴才便斗胆多说两句。汤大人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做事也从不拘泥教条,这次能把以工代赈的事儿做起来,却也是多亏了汤大人相助——倒是那位佟大人,据说是蒙荫来管安徽省的,为人也颇有些……有些不着调,不过是整日里吃喝玩乐、醉心享受。好好的江南省一分为二,到了他手里的那一半儿竟连着几年都没什么政绩……”
“无能,无为,却也无甚坏心——着你这么说,叫四哥去吓唬吓唬他倒是正合适。”
胤祺轻笑了一声,心里也总算略略放下了些许。这种没什么能耐的草包官员其实是最好应付的,正因为他们没什么本事,便也没什么野心,不敢做那些个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看来此前那个造下了惊天哭庙案的朱国治还是给皇阿玛敲了个警钟的。江南之地不比其他,若是没有合适的能臣干吏,宁可叫一个废物些的京官下来无功无过,也总归比叫那野心勃勃的狼崽子下来,逮着机会就要狠狠咬下一块儿肉来得好。
见了汤斌,倒是与胤祺想象中饱学鸿儒的模样差不许多。这是位顺治年间的老进士,虽年已过六旬,却依然目光矍铄神采奕奕,面对着面前的半大娃娃也不见丝毫轻视之色,耐心地含笑与胤祺交流着这流民安置的诸般事宜。自打出了京,胤祺却也是许久不曾遇着这般有实干之才的官员了,头一回觉着原来交代事儿却也能这般的轻松痛快,一时竟是生出些相见恨晚之意。这一老一小直谈了大半日,直到下头人小心翼翼地来询问是否用饭,才发觉竟已到了这个时候。
“五阿哥天赋英才,实乃圣上之福,社稷之福。”
望着面前的半大少年,汤斌由衷叹了一句,竟是忽然退后一步,深深俯了身作揖见礼。胤祺忙侧身避过,又快步上前将他双手搀起,含笑温声道:“胤祺愚驽,实乃皇阿玛教导之功——大人身为一方巡抚,心系百姓从善如流,才是我大清社稷之福啊。”
面上从容淡然应对有度,忽然就被天赋英才了的五阿哥心里头却是郁闷不已,再一次在心底里默默地鞠了一把冷汗。
——被一个将来要给太子当老师的人夸聪明,简直是十个“别人家孩子”的招恨程度。就他家二哥那个别扭又小气的脾气,这几乎是一道送命题啊……
第99章 封赏
龙船是在第五日的夜里到的。康熙没叫人停船,连夜进了江宁港,一下了船便一眼见到了跪在众人前头迎驾的胤祺。快步走过去一把搀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总算松了口气,点了点他的额头轻笑道:“看来曹大人把你招待的不错,好像还吃胖了点儿——亏朕还担心你夜里给冻着……”
“叫皇阿玛忧心了。”胤祺乖乖地任自家皇阿玛拉着,笑着应了一句,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人群里头逡巡了一圈儿,便不由微蹙了眉——只有万岁爷的仪仗,却没有太子的。他费了这么大劲儿提前避出去,甚至还体贴地拉走了自家四哥,莫非这俩人居然还没和好不成?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熬过了盛大的迎驾,一行人照例回了曹寅的府上。趁着两位织造跟两位巡抚给皇阿玛汇报工作的当口,胤祺扯着梁九功避到了一边儿,蹙紧了眉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留着陪二哥养病吗,怎么又把二哥给扔半道儿上了?”
“万岁爷说——说怕耽搁行程,咱二月份就得回……”梁九功毫无底气地应了一句明面儿上个的说法,望着胤祺半点儿也不买账的面色,终于彻底回想起了被这位小祖宗支配的恐惧:“其实——其实是阿哥遇刺的信儿一传回去,万岁爷就又跟太子爷有些个不对付了。可后来万岁爷自个儿也说了,他相信您,也信太子,还特意叫奴才跟太子爷说别多想……”
“所以连临走都是你传的话儿,连这种话皇阿玛都没亲自跟二哥说?”胤祺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头痛地用力敲了两下脑袋,“皇阿玛这是要干嘛啊,二哥那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越闹越完蛋了吗……”
“阿哥,这事儿咱是真没法插嘴——总之万岁爷有他的打算,您就别管了……”
梁九功也不敢把那日的话学给胤祺听,苦着脸应了一句,却又眼尖地瞅着了胤祺右手腕子上绑的绷布,低低惊呼了一声,忙小心翼翼地给捧了起来:“阿哥,这就是那前儿伤的么?重不重?可叫大夫看了没有?现在好没好——”
“是,不重,看了,没好。”
胤祺眼疾口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又简洁地应了一遍,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亏我还特意叫人给您带话儿,说了拦着皇阿玛拦着皇阿玛,您可是一点儿都没给我拦住……”
“不是——阿哥,这真不能怪奴才……”梁九功欲哭无泪地应了一声,又认命地冲着他张开两只手比划了一把,“就顶奴才欠您一百只兔子,行不行?您那信儿正好赶着万岁爷说动身的下一刻到的,多一点儿都没差。奴才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敢拦着万岁爷的路啊……”
“算了吧,我要是有一百条命,我都敢把皇阿玛的船给凿漏了。”
胤祺冷酷地翻了个白眼,一甩手就往正厅里头走去。梁九功不敢怒也不敢言地迈着小碎步跟在后头,也不敢比这位自以为龙行虎步的小祖宗走得快,讨好地弯了腰道:“阿哥,奴才就算没有功劳,也总是有点儿苦劳罢?您都不知道——要不是奴才给劝住了,兴万岁爷现在都给您找侍妾了……”
……??
胤祺脚下一绊险些摔倒,被贪狼一把搂进了怀里抱稳,惊魂未定的看着梁九功:“找什么——什么玩意儿?”
“侍妾……”梁九功望着面前被刺激出东北腔的小阿哥,怯懦着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鼓足勇气继续表功道:“奴才就知道您准不想要!您自个儿还是个半大娃娃呢,要那东西干什么?听人讲这练武之人呐,元阳泄得越晚越好……诶,阿哥——阿哥!”
“主子快走,咱不听他胡言乱语。”贪狼牵着胤祺的腕子健步如飞,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满脑子下三滥思想的梁公公,眼里几如实质的杀气把梁九功吓得打了个跌,讷讷地停了步子,嘴里却还在不屈不挠地嘀咕:“不是——是万岁爷说要给您找侍妾暖床,这不能怪奴才啊……”
也不知道是听了他话里的哪个词儿,贪狼的步子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紧跟着便毅然迈得更快了。
接风的宴席摆得隆重又无趣,好容易熬到散了席,天色已黑得不点灯就见不着人了。曹寅本想引着万岁爷到每回御驾歇息的下塌处去,康熙却摆了摆手,含笑把陪在一旁的胤祺揽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轻笑道:“朕先去小五儿的屋子看看——听说这小子这几日睡得都不错,朕倒是好奇得很,你得怎么伺候才能把他给伺候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