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的五指隔着衣衫,传来冰凉的气息,她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道:“小师叔?”
尽管有伤在身,但她却时时刻刻也不敢放松,对于这周围的情况她一直都在谨慎观察,而现下似乎没无任何危险,他为何要阻拦她?
正当她莫名所以的时候,他一把拽住猪的耳朵,提起猪肥嘟嘟的身体,随随便便地往身后一扔。
猪漆黑的身影在长空之中划出一抹弧度,随后落入浓密的丛林,不消片刻,只听一声巨响,落在丛林某处。
顾长月大惊失色,“小师叔,你怎的把猪扔了?它重伤在身……”
叶释寒道:“它没有伤,魂网它不怕。”
顾长月张了张口,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原来那猪贼精贼色,假装伤势严重只为了赖在她怀里占些便宜。
她自来就小心警惕,一直不曾被它得逞过,只是方才情势危急,再加上看到它一脚踏毁诡异的魂网,心下担忧,倒是忽略了它的本性,如此便将它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当真失策。
不过就算它再机灵,还是被叶释寒一眼看穿,远远地扔了出去。
此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顾长月心下郁闷,也懒得管它,只道:“小师叔,那么弟子先去疗伤。”
说罢,看了眼叶释寒的手。
然而叶释寒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甚至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忽然俯身过来,一把将她抱起。
猝不及防下,他的心跳便在她的耳边,他的气息将她重重包围,她轻轻吸一吸鼻子,便能够闻到那股属于他的,淡淡的,古朴神秘的奇异香味。
这下,她才真真正正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师叔…居然抱她?
她还能跑能动,只不过受了些许内伤罢了,咬牙忍一忍也就过了,可他却抱她?
小师叔眼里没有死人与活人的区别,难道也没有男女的区别么?
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头一次觉得遇到这样的师叔倒也锻炼心性。
她挣扎一下,道:“小师叔,你把弟子放下来,弟子还能走,其实不用如此的。”
叶释寒无动于衷,道:“刚才,她要杀你,我心里很怕,不知道为什么,不想你受伤,阿月,不要离我太远,我要和你一起,我可以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任何妖兽灵兽、任何法宝欺负你。”
他的声音如同纷扬的雪花,迷蒙清冷,却有着让人无法触碰的柔和。
他对她说,不希望她受伤,想要保护她。
顾长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起头来,正好触碰到他的目光。
她看到他的眼神静静闪烁,揉碎着点点星光,含着异于寻常的温柔。
他已经不打算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抱着她走到一颗横道在地上的大树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上面。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就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顾长月忽然间感受到自己前世向往过的、奢求过的,却无法触摸到的珍惜和疼惜,就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小花,我……我是在做梦吗?”她不确定地呼喊小花。
小花仿佛也被吓到了,道:“阿月,可能我们在做同一个梦,这叶释寒并不是假的呀……嘶,对了,我记起来了,灵魂之眼的秘密……”
顾长月脑子里一片凌乱,问:“关系到灵魂之眼什么事情?莫非我真的在做梦?”
她用力地甩了甩头,牵扯到胸口的伤口,顿时痛得呲牙咧嘴。
这不是梦。
她的耳边又想起他的声音,他对她道:“不动,很快就好了。”
他靠在她的身边坐下,不急不缓地抬起右手,放在她丹田的位置。
手脏的触碰酥酥麻麻,过于亲昵,饶是她自诩心性坚定,也不由脸庞泛红。
接着,她感受到一股冰寒的气息自他的手掌间源源不断地被送入自己的体内,四肢百骸像是久逢甘露的稻谷,渐渐恢复了生机。
他将他的气息输入她的体内,替她温养身体,调息疗伤。
而带着力量的气息无疑比二层塔的气息要浓厚许多,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在回复,胸口的刺痛也在渐渐减轻。
该死的小花就像是叛徒,感受着叶释寒源源不断输送到体内的气息,甚为享受地轻哼一声,由衷地感慨道:“真舒服!阿月,我忽然觉得你和叶释寒挺适合的,你是冥阴之体,他是纯阴体质,你是鬼宗继承者,他是地狱行刑者,你拥有死魂面纱,他拥有三生轮回索,而且你们都是鬼修,体内气息都阴寒诡异,还有模样看起来都美艳妖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太合适不过啦,就像是命定的一般……”
顾长月只觉得小花满口胡言,提醒道:“胡说什么?他是小师叔。”
小花却毫不在意,“小师叔怎么了?修真境何时讲究过这些了?我只是觉得世间没有比你们两个更合适的人了,越想越合适呢。”
顾长月嗤道:“小花,你不仅啰嗦,脑子也不好使了,怎的关心这些事情?”
小花道:“阿月,你可冤枉我了,我不是空口胡说,是有依据的,你们两个本来就……”
顾长月懒得和它胡扯,用气息屏蔽了与她的联系,耳根子瞬间清净下来。
整个林子显得异常安静,静得能够听到他浅浅的呼吸。
她想到小花的话,不由向他看去。
四目相对,她心里发虚,赶紧移开目光,干脆将头埋下,看着脚下的地面。
她发誓,以后都不准小花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她的心绪。
前世的伤已经给予她足够的警告,大道之上,她坚决不能那般马虎。
小师叔这般待她,兴许是对死人和活人有所启发,就如他待阿甲一般。
他也总是很温柔地抚摸阿甲的头发,与阿甲说话,对阿甲微笑。
小师叔的道又远又长,也非常人所能及。
如此想着,心绪倒也平复下来,想了想,道:“小师叔可杀了那人?”
她没有看叶释寒,并不知道他的表情,只听他道:“把她钉在大树上一下,没有死,放她走了,让她回去,她渴望修炼鬼道奇术。”
他的解释秉持一贯断断续续的风格,顾长月却明白了。
那被叫做血凤歌的女孩寻找鬼道数百年,想必对鬼道奇术有着恐怖的执著,如此就算她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只怕也会偷偷追寻。
若是禀告古洲,古洲找到真正的鬼修,只怕便再也不需要她了。
人性如此,人心如此。
太过复杂,反倒成全了他们。
况且叶释寒若杀了她,反倒不是明智的选择,这无疑会更快暴露自己。
虽然那血凤歌过于淡漠无情,绝对不是好控制的人,但叶释寒所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现在血凤歌还惦记着鬼道奇术,惦记着鬼修便好。
她没有疑问,便又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