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岳贤连忙上前一步,把庭院里小桌上的落叶扫了扫。
惠怡眉把锅,碗和勺子一样一样地放在桌子,念叨道,“你说你回来了也不关院子门,驱蚊灯你也不开……对了,这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洗了手没有?”
林岳贤终于回过神来。
他先是蹲在地上,打开了驱蚊灯——那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灯,但在灯罩上装了一个可以放药水的小槽,利用灯泡的热度将药水化开,能起到驱蚊的作用。
跟着,他疾步走到门口,把院子门给掩上,并落下了插栓;然后他又走到厨房门口的清洁处拧开水笼头洗了一下手。
当他走回小桌边的时候,惠怡眉已经将替他盛了一大碗的通心粉了。
老实讲,其实他和她一样,一点也儿吃不惯英伦的饮食,所以基本上虽然用着当地的食材,但煮面做饭什么的,仍然沿袭着国内的做法。
她煮的通心粉,说不上有多美味,但有荤有素,有汤有水……
有种家常的味道。
过日子就是应该是这样,平平淡淡,实实在在的。
“你怎么不吃啊?”惠怡眉见他只是拿着勺子只吃了一勺就盯着那碗通心粉再也不吃了,不由得有些惊诧,“是不是不好吃?这么晚了你将就一下吧,明天有空再熬粥就是了。”
他微微一笑,“……很好吃。”
她低下头,开始用勺子搅拌起碗里的通心粉来。
要不要跟他说一下今天遇到艾承宣的事啊?
——可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和艾承宣之间又没说什么,再说了,当时还有个热吉娅在场,自己当然是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的……
惠怡眉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这件事儿呢,可他却已经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通心粉。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下午在图书馆里帮导师查阅资料的时候,惠怡眉做的就是速记笔记,这会儿需要把笔记全部都整好,明天才好拿给导师。
所以她一直俯案疾书……
两人的房间门虽然隔着一条走廊,但两个房间却是共用一个阳台的。
所以林岳贤一直站在自己的阳台门口,无数次想要跨越那道鸿沟,很想亲口问一问她:艾承宣到底找你说了些什么?
但这样会不会太……突兀?
现在是个需要形式上要尊重女性的社会,她又在国外留了这几年的洋,如果此时他贸然提问,她会不会觉得他管太多了?会不会令他们日渐趋暖的关系变成寒冰?
但林岳贤始终认为,夫妻双方应该坦诚相对。
可当他鼓起勇气想去她窗看看,并伺机找个机会问问她的时候……
——他看到她正紧皱双眉,俯案疾书。
她生得极美。
大约因为现在是夜里,她也没太打理自己,所以头发有些凌乱;原本光洁的额头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一半,较平时更显得稚气一了些。
而此时放在她面前的一盏台灯将她的脸儿照得白白的,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了那形状优美的菱角红唇,水润润的大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她显然是遇到了功课上的难题。
一旦认真起来,她就习惯地紧促双眉。
可林岳贤只要一看到她皱眉,心底就生出一种冲动,恨不得直接上前就替她捋平了眉毛……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惊动她。
他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直到夜深,直到她房间里的灯熄灭为止。
林岳贤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无精打采的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抱着白日里她喝过牛奶的杯子上了床。
**
第二天一早,林岳贤听到了房门被轻轻扣响的声音。
“……林子谦?你今天有课吗?现在已经七点一刻钟了。”惠怡眉在外头说道。
七点一刻了?!
林岳贤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咣当!”
也不知什么东西从他床上滚落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音。
他低头一看,是昨天她喝过牛奶的那只杯子
林岳贤顿时心疼得呲牙咧嘴的!
他飞快地捡起来一看……
还好还好,这杯子只是手柄断了,杯口豁了一个洞而已,杯身还算是完好无缺。
“林子谦?你怎么了?”惠怡眉在他门外急急地问道。
很显然,她也听到了杯子落地的声响。
“我没事,”林岳贤连忙扬声说道,“……你去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说着,他用最快的速度草草收拾了一下房间,把残缺的杯子胡乱塞进了衣柜,又换好了衣服,慌慌张张地去卫生间里洗漱了,这才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惠怡眉已经拎着布包站在院子门口等了。
他疾步走到了前面,抢先走到了巷子口,拿了车子开了过来。
惠怡眉上了车。
她把一个布袋放在驾驶位旁边的小搁板上,说:“这里头有一杯白粥,白粥上面我给放了些甜椒圈炒蛋,还有几个蒸馒头,你带到学校去吃。”
他转过头看着她。
“吃完了以后别慌着洗碗,上课重要,杯子和碗带回家再洗也不要紧。”她轻声说道。
林岳贤莫明其妙地就笑了起来。
“好。”
他紧紧地抿着嘴,生怕从嘴角边泄露出一丝笑意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她为自己准备了早餐,这是好事啊!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为什么不敢笑出来,让她知道他很高兴呢?
他含着笑意抽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可她却已经低下了头,摆弄起她的课本来了……
林岳贤没说话。
然而,笑容却一直浮在他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