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叫别人去代她奔走,代她忙碌,代她如此辛劳呢?
唐钥听见她的喉咙里发出干干涩涩的声音:“嫂嫂,既然那些大家们不愿意做,那就让我从零开始。我不需要那些大家,我只要一些……一些小徒弟就可以了。只要他们熟悉乐器,思想开放,愿意与我还有那些学习西洋乐的人合作,我想,我们就能从零开始一点点的试验,哪怕一次不行,我还有的是时间……”
瞿凝的眼光一亮,她倏然转向了唐钥:“你要是开了这个口,在有一点进展之前,就不能撒手不管,不能怕苦怕累啊。”
唐钥心里忽然浮起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忽然觉得嫂嫂这时候的眼眸亮的很像狐狸?
不过话已出口,连浑身的血液也好像在燃烧,唐钥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儿个我过生日,本来想躲个懒就更一章的……还是没忍心,于是写到了凌晨4点~~
于是去睡觉了……恩,可以要求很多很多留言做生日礼物吗?
☆、第65章 中西(3)
要说那些大家们,或者自恃身份,或者思想固定,要改变他们的想法,非一日之功。何况在他们眼里,他们自己就是在坚持自己所认同的理念,瞿凝在一一拜访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做无用功的打算。
不过她的拜访,并非一无所获---毕竟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那些大家们不为所动,但她做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之后,那些大家们的一些徒弟乃至听到消息的徒子徒孙,就自然会送上门来。
这一些人,本事固然不如哪些年长者,但思想更为开明阔达,受功名利禄的趋势,也肯听从她的指挥---若说气节和骨气,或许的确不如他们的长辈,但真要用起来,却可以说是如臂使指。
瞿凝的计划,一早在她当日叫唐钥表演的时候就开始了。
唐三小姐性格太内向,又多疑多心,往背景上说,是因着她过去的阴影而导致的,但往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因为她跟人接触的太少而导致的?
她做不了别的事情,于是瞿凝一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这件“国粹和西洋乐”融合的大事,就准备让她做一个名义上的牵头人。
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若是真的后期无法服众,那么就做一个吉祥物也好嘛。毕竟日后要做巡演,要全团出访,要是有像唐钥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坐镇,那么肯定是能事半功倍的。
至于唐三小姐的副手,瞿凝则是选择了在EQ高,在人际交往方面八面玲珑的赛金花。
赛金花早年是乐籍,早年在京中,也开办过一个赛家班子,靠的就是那一手吹拉弹唱的功夫。
她又做过大使的如夫人,说话做事也上得了台面,虽说她还有自己的班子要顾,但看着瞿凝和少帅的面子,赛金花依旧是答应了下来,多看顾了唐三小姐三分。
她们的“中西音乐融合交流会”,就是以这么一种略带诡异的组合开始的。
这一头搞定,还来不及喘一口气,瞿凝就接到了美国方面,唐克斯那边传来想要见面的消息。
这一次唐克斯甚至绕过了少帅,直接选择和她面对面谈判,显然这一次,他很清楚,这个交易,是以她为首,而不是因为她背后站着的男人。
依旧是约在上一次见面的咖啡厅,这一回和唐克斯一起前来的,还有另外两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唐克斯像瞿凝介绍道:“这是我们家族的另外两位远东负责人。”
瞿凝瞥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唐克斯看了一眼瞿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着问道:“少夫人对最近P&V公司的动向,知道多少?”
瞿凝笑了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十分阳光的样子:“我也是会看万国公报的好吗?”
万国公报就是当时唯一一家突破了*,对国际时事进行报道的报纸。
尽管略有偏颇,但到底是能对国际事务略知一二。这也是瞿凝重点关注的报纸之一。
上一期的知音上,金允珠他们已经按照瞿凝的意思,开始刊登了“邬记”的软广告。
而邬记的订单一夜暴增,固然有这家店自己本身的品质过硬的缘故,另外一方面,在当时,这种软广告的影响力之大,也可见一斑。毕竟当时的人比较实诚,很少会有人看出来,这种新闻报道的形式本身,就是以一种植入式广告。
正因为上一期的“口红有毒”,很多贵妇人回家去按照报纸上的拿戒指试了毒,发现果如报纸所言,所以引起了一片恐慌,这一点验证了并非虚言,又有人回家试做了脱毛蜡,发觉效果的确不错,这才导致了第二期知音的美容版,介绍口红的代替产品,介绍另外的美容知识,直接被疯抢,继而被读者们奉为圭臬。
这是国内的情况,而在国外,自爱丽丝她们状告P&V的案子开庭之后,就是一波三折。
最开始,P&V死不承认它们的口红毒性超标,而是认为,只要不是大量的涂抹口红,又继而自己把口红吞入肚中,并不会导致重金属中毒的问题。
直到爱丽丝她们拿出了证据,验出公使体内的重金属导致秃头脱发,而重金属的来源跟口红当中的完全一致,P&V这才迫于舆论,不得已,在庭上供出,口红的重金属问题,是整个行业的共识。
也就是说,所有的口红,都是一样的标准,而他们P&V,完全是按照行业的这个潜规则标准来制造的。
只要消费者们选择口红,那么这种毒性,就是他们必须得接受的代价。
而这样的声明,则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件事越演越烈,最后导致了整个行业如今的停顿。
瞿凝想起这些,目中冷芒一闪:“如果唐克斯先生你是问我知不知道你们在跟P&V谈收购并购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得到。”
唐克斯旁边的那个外国男子一惊,嘴里立时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瞿凝凝神细听,最后冷笑了一声,看向唐克斯道:“看起来唐克斯你也是做不了主的,既然你们家族内部连你这个自己人也不信,那又何必要来跟我谈这桩交易?”她语毕已经一甩袖子起身就要离开。
方才那人大概以为她不懂英文,叽里呱啦的横眉竖目说了一串,却是在指责唐克斯,问他为什么要把家族内部的商业机密泄露给外人。
这话,显然是针对她的“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而来,而那人显然也听得懂华语,但后头指责的态度很不友好,语意一点儿也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黄种人怎么可能那么聪明”的意思。
瞿凝心里怫然不悦,便哪怕是坏了自己的计划,当即也不欲再谈下去了。
唐克斯连忙挡了她一挡,苦笑道:“少夫人切莫见怪,这一次的事情,正是因为家族看重,所以才多叫了两个人来跟我一起处理。他们两个却是不了解少夫人你的,所以才会口出这样的狂言……”
瞿凝冷笑起来,脚步略略一顿:“你们家族想要进军轻工业,很难猜测?需要你泄密给我?”她冷笑着开始扳手指,看着方才开口那人的眼眸里,带着隐约的挑衅和愤慨,“你们杜克家族,最开始起家靠的是商业银行,做的是借贷的生意,也就是靠着这个吸取了巨大的资金。如果我没有记错,P&V公司,你们本就是它们最大的债主。但五年之前,你们只持有它们4%的股份,而两年之前,你们却拥有P&V超过15%的股份,到现在你们手里有多少?30%的以上?你们手里的流动资金溢出了,自然就要选择实业入股,让钱生钱,用钱去控制那些公司的策略和计划,控制它们的经营方针,改变它们的人事结构,就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需要你泄密?”
那男人一震,起身的时候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家族的策略,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唐克斯脸上也暗暗吃惊。
实际上,家族的流动资金溢出,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正因为流动资金的充盈,家族才会渐渐转变了本身只以银行业为根基的发展计划,开始准备进军工业。
可是银行到底是家族的根本,这是不能放弃的,而工业是个陌生的领域,最开始,家族也怕投资打了个水漂。
就是在他们这一代家主的引导之下,他们这才定下了这个渗透的发展计划,而这种渗透,又叫做借壳。也就是不买厂,不自己经营,但控制实业公司的资金流向,进而让它们变成自己绳子里的马匹。
被面前这个年轻女子一口道破,唐克斯一震之下,竟有些手足无措。
瞿凝看了他一眼:“我上一次就对你说过,我很清楚你们的游戏规则。但很可惜,你却不了解我的游戏规则,”她微微扬了扬下巴,清秀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少见的倨傲,“这一次的谈判,到此为止。为了惩罚你们这位先生对我的看不起,在下一次谈判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们家族的诚意。否则,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往下谈了。你们就慢慢玩你们的经济渗透好了,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在股市上收到超过50%的散股?”
瞿凝拂袖而去。
唐克斯苦了脸,他旁边那个男人此时才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唐克斯,那女人真这么重要?”
“她是我们远东计划的重要人物之一啊。”唐克斯叹了一口气,“就算不需要她这次的意见,想要在这个国家做生意获取利益,我们也需要她的好感。毕竟,这个女人一手牵系着华夏的过去,一手,又牵系着华夏的未来。我们家族,得罪他不起。”
唐克斯语毕看了一眼这时候开始坐立不安的男人,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不过好在,我看出来了,这女人也是借题发挥,她倒不像个一般的华夏腐朽政客,反倒像个锱铢必较的商人,也不知道以她的身份地位,是怎么培养出这种性子来的。这一次她是看着我们借着她的东风,在P&V公司的事情上大捞了一把,她看着眼热,看着不满了,就非得要分一杯羹。偏生她自己又无力插手我国的股市,所以也只好借助我们这边的桥,来获得她想要的利益。所以说,这女人的东风,不是这么好借的。”
唐克斯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说道:“你几句话倒是小事,只是今儿个这一番短暂的接触看来,她想要的,远不是我们现在以为的那么简单的啊。”但他们杜克家族,除了钱之外,就一无所有。没错,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
难道,那位女士竟然是想融资么?可融资这种双赢的事情,她又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呢?假若她直接提出来融资,他们也肯定不会拒绝的,反而,可以说求之不得啊!
☆、第66章 嫁妆(1)
唐克斯他们在商量筹码的期间,瞿凝却完全没时间考虑这件事---对她来说,事情太多,时间太少。
许是担心唐大帅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的关系,在唐少帅的催促之下,唐二小姐的婚事,几乎是在用一种光速往前推进。
而把繁琐的事项挤压在短短时日里完成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经手人唐少夫人,完全就觉得自己这个非婚礼当事人,被折腾的像是狠狠的瘦了一圈。
唐少帅这天回来的时候,她正倚靠在床边上看着耿夫人那边送过来的聘礼单子,看他回到家里,口气亲昵的冲他招了招手:“谨之,今儿个我接到人陆渊的聘礼单子了,我瞧着,他为了娶夫人回家,这简直像是要把家底都给折腾空了呢,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虽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这聘礼,你来瞧瞧,是不是也真的太厚了点儿?我琢磨着,二姨娘给二妹妹准备的聘礼,怕是未必压得住吧?”
她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两个人虽还是照常有敦伦,但次数较之新婚之时,却见得稀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