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完了这个,自己亲手拿盘子装了就小心翼翼的走回房去,一边心里发狠:那货要是敢嫌弃不好吃不吃完还挑三拣四的挑剔味道,嗯,她就让碗里头的^_^变成现实里的。
(╯‵□′)╯︵┻━┻,所以说厨子的脾气果然都是很大的。
她端着一个海碗进了门,闻见她手里食物的味道,唐少帅先是一愕,又看了她一眼:“你亲手做的?”
瞿凝笑里藏刀的把海碗小心翼翼的搁在了桌子上,然后飞了他一眼,假笑着谦虚道:“我的厨艺可不怎么样,不过今儿个天色不早了,我也不好把那些厨娘们特特叫起来,所以就自己随便捡着现成的做了两样……”
她话音还未完呢,唐少帅已经二话不说拿了筷子过去扒拉了碗到自己面前,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跟护食的大狗没什么两样,完全就是用扑的。
然后碗一扒拉到面前,唐少帅已经“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那眼睛里闪着的光,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含义:“果然我是多问了。”会在荷包蛋上画笑脸的,除了他这时时能有新奇点子的夫人,还有谁呢?
这含着安慰的用心,这一碗面条在这一刻,比他吃过的任何珍肴美味都来的重。
唐少帅小心翼翼的,但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填食物,他吃的很快也很香。
瞿凝看着他虽然很迅猛但依旧显得很优雅的动作,几乎是微不可见的轻轻松了一口气: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其实也是有那么几分“我做的会不会很难吃”的忐忑的。
唐少帅最后才把那个荷包蛋笑脸给吃掉,碗里已经比脸还干净,连汤汁都喝的一点不剩下,唐少帅直到吃完了最后一点,这才放下了碗筷,像是很满足一般的深深舒了一口气:“夫人做的虽然好吃,不过只要偶尔吃一次,为夫就已经很满足了。”
“……”卧槽果然还是嫌弃我吗?
瞿凝瞪大了眼睛:太过分了啊啊啊!你看你舔碗的动作这么熟练,居然还敢嫌弃我的手艺,魂淡,果然是过河就拆桥,吃完了就骂厨师啊。
她正想着要怎么发飙,还没酝酿好措辞,男人已经伸手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夫人的手如此娇嫩,做饭之类的,夫人不需要亲自动手。”他的眸子里像是酝酿着无比温柔的碧波,这时候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心都快要化掉了。
默默低头脸上发热,那边唐少帅凑过来亲了亲她的侧脸,然后偷香成功似的得意的笑了一笑,这才肃容正襟危坐,开始说他今儿个的事情。
“今天我去视察沈阳目前的兵工厂和炼钢厂,一家一家走下来,竟没一家让我满意的!”他的脸色几乎是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瞬间转为了烦躁,脸色十分难看。
昨天他的一些动作,几乎已经是□裸的跟那些日本人表明了,他绝对不会妥协。
原本二十一条上有些割让北方土地和开放铁路之类的条文,他也是摆明了绝对不会同意:要割让土地?好,有本事就自己来拿!驻军可以撤,但到时候当地民众闹事,有“游击队”之类的武装出现,那可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铁路也是一样,要真到了不能收拾的时候,他宁可把整个交通断了,铁路砸了烧了,也不可能把这样的输血管道,拱手就因为一纸条约让给日本人!
他们要是想要,就只能打,反正不打想取,就两个字,没门。
既然态度鲜明,那后头就得有底气支持才行,可惜他今儿个去一家家的查看那些后勤战备,却没一家能让他满意:兵工厂的武器优化和新武器的开放进展的很不顺利,炼钢厂的钢铁产量依旧不高,就连粮食种子的科研,也没有太大的进展。
总之一句话概括,就是这些人这些年对上京总部报喜不报忧,有些事情,他要不是亲自来了沈阳,怕还是蒙在鼓里呢。
这还没完,回了官邸,还有的是事情叫他烦心。
“那些老夫子跑来官邸跟我念叨,说对那些蛮夷,要有天朝上国的包容之心,说我们泱泱华夏,不能容不下几个女人,”唐少帅的脸色越说越黑:要不是看着那几个老头的确年岁不轻了,他能容得下他们烦他半天?
瞿凝听他抱怨,看他黑脸,心里一边取笑他“你也有今天”,一边却也升起了一种难以述之于口的无奈感:所谓天朝上国的脸面,阻挡了多少进步的脚步?
当年要开海禁,也是这批人出来啰嗦“老祖宗的规条”,甚至前朝时候“万国来朝”,每回都得送那些进贡的小国使节大把真金白银被人当“土豪”打,那也是这批人的所谓脸面,要面子不要里子,为了所谓好看不顾实际,这就是这批厉行孔孟之道不懂实际利益的人干出来的好事儿。
现在也是,她跟唐少帅明明知道这批日本女人中间肯定有女间,却还不能直接动手把他们逐出华夏,稍稍动作过大,还得被念叨一番。
瞿凝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好在那些夫人们对你昨儿个的行为都是心怀感激,总算不是两头不讨好,至于那些老夫子们的事情么……我过两天去探一探孔门在这里的那位大儒吧,看看能不能请他出来说点什么……夫君再忍忍?”
她哄着他的口气格外的温柔。
唐少帅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唇角,那弧度格外柔和,几乎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对了,上京那边的消息过来了,大总统选举会将会在下月月初之后重新召开,父亲……”他顿了一顿,轻叹了一口气,“父亲会在下月月初迎娶冯思嫒入门。”
瞿凝讶然抬头:“这么快?”
“迫不及待了啊……”他眯了眯眼睛。
瞿凝无声的也像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隐约多了几分凝重和疲惫:到时候冯思嫒有了继妻的名分,那简直就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不是麻烦,是十分麻烦!
还好他们远在沈阳,要是同在京师,光一个“孝道”二字,就能压得唐少帅腰酸背痛了。
她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急迫感。
唐少帅眯着眼睛,还有些话,他没对瞿凝讲。
抓了孙议长,他本来就是靠着收购选票这种不正当竞争手段上位的,家里自然极为殷实。
这种殷实,就是他家本来就有三家银号,田庄商铺无算,靠他家吃饭的人,怕不有几千人之多。
“千里当官职位财”,这既然花了大笔投资才这才当上了这个议长,他自然不会在上位之后忘记刮地皮,这官商勾结,到查禁孙议长家财的时候,这查抄出来的很多他名下的资产,实际上就是属于其他和他勾结的商户的---这一下,的确就是捅了马蜂窝。
这些被他损了利益的商人,在底下蠢蠢欲动,今日还光是求到他门上来请他高抬贵手,只是他们送上来的礼品被他给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这种对他来说已经算的上婉转的拒绝,怕是不能让那些人满意---他们必然还有后招,而这一波只是试探,下一波怕就是借力乃至暗斗,到时候恐怕事情就没这么平和了。他撸了孙议长就料到了这个,所以他怡然不惧,但他却没打算让瞿凝也卷入到这个泥潭里来,要有危险的话,他一个人担着就够了。
毕竟一个处理不好,什么商会倒闭物价飞涨,乃至罢市罢课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真要到了那一步,消息传到了京中,为了大总统选举会正忙着做面子工程的他爹,肯定就会觉得他这个儿子好的不干,尽干塌他的台跌他面子的事情----到时候他也甭想着那些富国强兵了,直接包袱款款回京中去吃干饭提早养老就好。不过他干砸了还能卷包裹回家,要是是瞿凝出了面却捅了漏子,怕连这样的结果也拿不到。
沈阳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就是一个一点就会炸的火药桶,很多人都在盯着他和她,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应付怎么应对。
如今那些官绅的压力,远远大过于他说出口的那些事情,之所以选择不对瞿凝讲,这大约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体贴。
前二十年他只会打仗,之后的二十年,他也得按捺下自己那颗时时刻刻都只想提刀立马上战场的心才行,他这段时间只从他那会坑儿子的爹身上学会了一件事:很多从战场上他得不到的东西,他能从权利的制衡里头得到,而他不能再让他的夫人像在京中那样劳累,现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公主,只是他一个人的,夫人。而身为一个男人,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这就是一个的天职。
☆、第97章 远近(3)
不几日,瞿凝打点了一份厚礼,以后辈之仪连同拜帖一起,送进了成王府。
成王算辈分,是瞿凝的王叔,他已过不惑之龄,家里有四子三女,皆已婚娶,膝下儿女环绕,算是皇室里头人丁兴旺的一支。
不过瞿凝回想起来,当年在宫中,皇帝说起成王,往往是说他胸无大志,一心只知享乐,皇帝隐约提过想让他出来掌管宗人府,也被不着痕迹的拒绝了。之后也就没了下文。
成王既然性喜嬉玩,那么别人送了女人进去,他来者不拒甚至因为宠幸女子而表现出了政治偏向,实际上也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瞿凝的礼备的很厚,帖子上的措辞也是十分的客气,执的是晚辈的恭谨拜会之仪,可以说是给足了成王面子,只是帖子到了成王手上的时候,他当时正和几个姬妾嬉戏,瞧见了拜帖,当时便皱了眉头。
虽说是个“诸事不理”的王爷,但成王实际上对京中事情也颇有几分了解,一寻摸瞿凝来意,就知道跟最近唐少帅要掌理东北的事情有关。而这拜帖,可不是白白送礼来的,这找上门的,可也是好大麻烦---他最讨厌麻烦,这时候拿着拜帖如同捧着烫手山芋,恨不得装作没这回事发生。
只他女婿,这位沈阳有名的黑煤矿老板黎昊亮这会儿正在他府中陪坐---女婿看着丈人玩女人,这事儿在以玩乐著名的成王府,居然如同司空见惯,几个在座的女子竟也没有太多不好意思的表情。黎昊亮见了成王面上的难色,轻巧接过帖子来一看,就笑了:“岳父大人不想见这位前公主殿下?我瞧着这‘百拜顿首’倒是执礼甚恭呢,要是岳父大人真不想见,却得想个好理由,否则人家日后还不得戳咱们的脊梁骨,说咱们不懂礼数。”
成王揉着额头一脸烦恼:“要光是她一个侄女来,我见一见也就算了。只是她那夫君,却是个难缠的阎王。你没听说么?那天沈阳那些士绅好好的请他吃饭还请出了祸事来,连老孙那么八面玲珑圆滑的人都阴沟里翻了船,竟是被当场下了狱,家产抄没了不算,现如今还要等着法院判决呢,”他说着拼命摇了摇头,一脸“不忍卒读”的表情,“这等夫妇我可招待不起。”
黎昊亮却笑了起来:“有道是百炼钢还能成绕指柔呢,这温柔乡是英雄冢,说不得啊,那位就算再难缠,回了家里,还不知是谁说了算呢……”他轻巧的看了一眼成王怀里正给他喂着葡萄,千娇百媚身段柔软的女人们,暧昧的笑道,“岳父大人,您不也是这样么?”
这话倒是说到了成王心坎里去了:他很早就来了东北,那时候东北还是战乱之地,百废待兴,他的日子实在难过,就算勉力为之,可凭他那从小被当猪教养的学识,也实在是也没什么本事和能力去处理政事,索性放了手,只一心扑在醇酒美人里。“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他常常自嘲,自己最少是得到了其中一项。所以这温柔乡有多大的影响力,成王是很赞同的。
成王隐约迟疑了一下:“这么说,按你的意思,这侄女儿我还非见不可了?”
黎昊亮点了点头,劝道:“那日关兴楼那边的事儿,您也听说了吧?外头就有人求到了我这儿来,想让我找个门道替那孙议长关说一二,可巧了,她这就自己上门来,您就提一提这事儿,也好让我给人一个交代吧?”
“那……好吧……”成王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当然成王府中的这种小小的“争执”,瞿凝是看不见的。
她得到了成王定下的时间回复,之后又听见她那日派去下帖子的那位小厮在下人里头绘声绘色的形容成王府的建筑有多美轮美奂,成王的姬妾有多美艳动人,连说带比划的口沫横飞眉飞色舞,连她也站在他们身后听了好一会也没发现。
等到终于有人不停的拿手指戳他提醒,戳痛了他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回头一看少夫人就站在他身后,还眉眼含笑,他大大吃了一惊,立时吓得要跪下去。
瞿凝立时扶了他一扶,道:“不必多礼,”她若有所思的凝神问道,“你进去的时候既然见了成王的姬妾,那其中,有穿日本和服的女人没有?”
那小厮本有些战战兢兢,只看她眉目和善,这才敛了敛心神,想了一停很肯定的重重摇了摇头:“没有。那几个应该都是南方佳丽,个头纤细柔弱,但绝对不是日本人……”
瞿凝一听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南方佳丽?”
“南方人禀赋柔弱,身材纤细,行动有种六朝金粉遗下来的靡丽,这北方女人就……”那小厮一下子没刹住,习惯性的跟平时那样开始胡吹,直到说了一半才发觉自己竟是在少夫人面前口无遮拦,吓得面色发白,立时腿一软又要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