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知道伯母这会儿心里不好受,只眼下还不是难过的时候,伯母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合计一下应对之法。”
陈毓搀了颜夫人的胳膊边往房间里走边道。
颜夫人点点头,好容易才止住泪:“事情好像和天祺救的一个民女有关——”
之前颜天祺和忠英伯府发生冲突的事,颜夫人并不知晓,还是在大理寺登门之后,颜天祺和大理寺的人据理力争时,才听说了个大概。
颜家自来家教甚严,因而颜夫人一听颜天祺所言,立马就选择了相信儿子。只可惜,后面的事情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理寺的人来了后,先是询问天祺是不是前天在东门里巷带走了一个叫云菲的女子,天祺当即点头认下,并说是那女子求救,确认了柳玉书是强抢民女,他才会动手,并在事后,亲自护送那民女回了家……”
本来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却不料来拿人的大理寺官员却说出了另外一件让颜家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事,那叫云菲的女子并没一般百姓之女,而是因罪籍没入教坊司的官妓。更离谱的是,就在颜天祺所说的那个所谓民女的家里,只有一座破落的空房罢了,而空房里还有一具被人奸杀的女尸。
女尸的脸部已被人划花,根本看不出本来面容,只身上衣衫却和颜天祺形容的毫无二致。据此,官府已经能确定,女尸必然就是云菲无疑。
而据仵作推定的女尸遇害的时间,恰好和颜天祺所说的送云菲回去的时间相吻合。
至此,大理寺的人认定,颜天祺定然早已对云菲有非分之想,甚而这次会以那般残忍的手段把云菲给杀死,十有八九是因为云菲跟着柳玉书去外面寻欢作乐,令得颜天祺醋意大发所致……
而对颜天祺而言,最不利的就是,他之前确然被同窗拉着,一块儿去教坊司听过几次曲子。
“天祺的性子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虽是有些意气用事,却不是那等糊涂人,绝不会做出寻欢青楼女子并因争风吃醋杀人这样的事。”颜夫人声音沙哑,说道最后,却又止不住哭了起来,便是自己再如何相信儿子又如何大理寺的人不信啊,而且这些事环环相扣,竟是令人想要辩驳都无法做到。
而就在方才,颜家下人又告诉了颜夫人另一件不好的消息——颜天祺和忠英伯府嫡长子柳玉书争夺娼馆女子以致暴起杀人的事已经在整个京城都传扬开来,而随之一起传开的,还有颜子章即将到督察院任职的消息,人们纷纷议论,说是颜天祺身为举子私德却是如此败坏,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必是乃父颜子章也立身不正,才会养出这等无耻之徒。
而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却要到督察院任职,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听说这件事,颜夫人好险没昏过去,只觉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那么张牙舞爪的想要把整个严家扣在网里。
“伯母莫慌,所谓清者自清,当今之计,无论如何要先见见二哥,问问他具体情形。伯母放心,有毓儿在,绝不会让二哥受此冤屈。”
颜夫人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却是回身拿了几张银票塞给陈毓:
“想去探监的话,少不得有所打点,这些银子你先拿着。”
陈毓点点头,一点儿没客套的接过银子揣在怀里——
陈家早已是豪富,这点银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颜伯母眼下的情绪,自己若是不收下,怕是她会钻牛角尖。
这会儿先拿着,待天祺出来,再原物奉还好了。
许是被陈毓的镇定很好的给安慰了,颜夫人脸色终于好了些,更是强撑着坚持把陈毓送出了门。
却不知陈毓前脚离开,后脚脸就沉了下来——
上一世虽然做了山贼,却因为感念颜子章的恩德,令得陈毓始终悄悄关注着颜子章的消息,却是知道,上一世这个阶段,颜子章可不是离开京都回了老家?
难不成就是受颜天祺案子的拖累?
只一向清名在外的颜伯父尚且丢官去职,那岂不是说,颜天祺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
☆、第 141 章 遇险
? “你是陈氏?”堂上的女人衣着华贵,身材小巧,肌肤胜雪,容貌昳丽,神情间是无比的倨傲,以着胜利者的俯视姿态,睨视着坐在对面的陈秀。
能瞧出贵妇傲慢的模样,陈秀强压下心头一阵阵怪异:
“是我,不知柳夫人有何见教?”
入京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闻名已久的上天的宠儿韩倩云——
不过出身于小康之家,却能嫁入伯府为媳,更以庶子之妻的身份成为整个伯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更兼的少有的旺夫运,自从柳玉函娶了她,便步步高升,从一个同进士,做到这会儿大理寺少卿的位子……
“你叫我什么?”韩倩玉声音陡的拔高,自己夫君可是四品官员,来至这猫儿胡同,可算是降尊纡贵了。更不要说,此次到访,可是以着韩伯霖姑母的身份——
当然,即便是四品对七品,韩倩云也完全没有理由训斥同为官员夫人的陈秀,也因此,韩倩云才会搬出韩伯霖姑母这另一个长辈身份来。
孰料陈秀竟是丝毫没有晚辈的自觉,言辞间,竟是和自己平起平坐一般。
不由大怒:
“果然是商户人家的女孩,真是好没家教!你眼里可还有上下尊卑?伯霖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等女子……”
一番话说得侍立的丫鬟也是满脸怒色——这女人怎么回事?哪有到旁人家拜访,却是这般口出恶言?纷纷横眉以对,一副只要陈秀一声令下就卷袖子赶人的模样。
陈秀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安静,却是对着韩倩云冷笑一声:
“我家教如何,柳夫人怕是没有置喙的余地——本是出嫁女,却插手娘家事,助纣为虐,抢占家财,纵容二房赶走大房兄长,如此歹毒心肠,柳夫人也真真是好家教呢!”
陈秀的性情本就刚毅,这一世又得陈清和并李静文好生教养,嘴皮子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利索——
鹿泠郡人哪个不知,韩家大房二房早已是彻底决裂,韩倩云这会儿竟还有脸端着长辈的身份对自己横加呵斥,当真是可笑之极。
“你——”没想到陈秀瞧着也就是一个娇娇美美的小媳妇儿,说话竟是和自己针锋相对、毫不相让,如此不留情面,韩倩云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虽然是女孩儿家,韩倩云却一直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不曾受过一点儿委屈,更在后来找到了一个再坚实无比的大靠山,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丈夫柳玉函都得看自己脸色行事,甚而这京城中的贵妇瞧在那位的脸上也对她颇为礼遇。
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会无比顺遂,却不料三年前却是品尝了人生第一个苦果,竟是眼睁睁的瞧着自己兄长被拔了舌头、娘亲气的中风,自己却是丝毫无能为力。
大房的人本就是韩倩云的眼中钉、肉中刺,自此后更是成了心头不除不快的毒瘤。
今儿个好不容易陈秀最大的依仗、她的娘家弟弟犯了事,自己才趾高气扬的以着胜利者的姿态来至这猫儿胡同,却不料陈秀竟敢这般同自己呛声。
沉默了一瞬,重重“哼”了一声:
“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牙尖嘴利!只是可惜人强命不强,就你那不争气的弟弟,把自己作进大理寺也就罢了,可不要再连累了我的好侄儿。”
韩倩云心里,自然恨不得这一家子人都被关进天牢才好,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想要看到陈秀惶恐无措的模样罢了。
陈秀果然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呵呵,你认为是胡说,那就当我胡说好了。”终于如愿打击到陈秀,韩倩云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葱管似的手指伸出,想要去拿茶杯,“还以为你那兄弟多争气呢,竟是为了个娼妓争风吃醋还杀了人,倒也和你家家风相称……”
却不妨陈秀猛地站起,抓过茶杯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来人,把这位柳夫人请出去,记住这张脸,以后再来,绝不许她踏进我韩家一步。”
于陈秀而言,弟弟陈毓就是她不可碰触的逆鳞,不管这女人是为何而来,想要祸害弟弟,自己就同她不共戴天。
吃了一吓,韩倩云身子猛地向后一仰,亏得旁边的丫鬟眼明手快,才不至于摔倒,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待听清陈秀的话,气的脸都青了: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贱人——”
只话说到一半,一阵杀气忽然扑面而来,却是一柄利剑正指向自己的如花容颜,千钧一发之计,一个鬼魅似的影子一下闪出,堪堪护在韩倩云身前:
“大胆!”
“毓哥儿——”陈秀神情激动,只觉一颗噗通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就知道毓哥儿没事,韩倩云这个恶毒的女人故意来吓唬自己罢了。
陈毓上前一步,扶住陈秀,眼睛在那护着韩倩云的武士身上停了一瞬,心下不免诧异,倒不知那忠英伯府也是藏龙卧虎,竟找来这么个厉害的高手保护韩倩云。
只方才瞧得不错的话,对方之前好像并不在屋里,是自己回来后,才突兀从外面抢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