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七爷又回来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方才还中气十足捉弄七爷的大小姐这会儿竟是横躺在马背上,一点声息也无。
“李堂——”那七爷明显骑马的水平不高,再加上行动不便,一勒马头之下,一个坐不稳,登时从马上栽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陈毓几人身侧。
“七爷——”李堂吃了一吓,忙要跑过去,不妨方才还“昏迷不醒”的陈毓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手臂闲闲一伸,正好扣在男子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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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3 章 故人
? “你,你——”李堂早已是目瞪口呆。
明明方才还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怎么这么大会儿功夫就天翻地覆了?方才还当做弱鸡一般的富家少爷,转眼就成了夺命修罗——
李堂的眼力也不是盖的,一眼瞧出来,对方姿势看似随意,可手指恰好扣在七爷的命门处,只要微一用力,怕是七爷立即就会命陨当场。
“你,你不要乱动——”李堂脸都白了,别看七爷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瞧着真真就跟个玉人儿似的,却着实是几位龙头老大最宝贝的,别说是这人一车财物,就是劫个金山银山,真是让七爷把命丢在这里的话,再把自己两口子的人头算上,都不够赔七爷这条命的。
又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小姐——你说平日里铁打的一个人,怎么说躺下就躺下了呢?而且这是多好的美人救美人的机会啊,倒好,她倒成拖累了。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方法来,就这么片刻功夫,李堂已是汗湿重衣,哪还有方才智珠在握的得意?
“不要伤了我家七爷,有事,有事好商量——”
一边说着一边给旁边的李大娘使眼色。
李大娘身形慢慢的往院门外踅去,刚要悄没声的去拉那正在吃草的马儿,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
“莫慌莫慌,我们家马儿性子有些燥,大娘还要小心些才好。我这会儿正好还饿着,对了,那位老伯,你帮我再盛些鸡汤来可好?”
一番话说得李大娘脚下猛一踉跄,好险没摔倒。
李堂一张脸皮瞬时臊的通红,审度了一番形势,却是并不敢反抗,偷眼瞧了一下依旧横七竖八昏睡在地上的其余几人,心一横——
这小子瞧着细皮嫩肉的,能有多厉害?自己若能趁此机会抓个人质,说不好可以先把七爷给换过来。
哪想到身形甫一动,一粒石子随即电闪而至,李堂“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真是不听话。”陈毓蹙眉起身,哥俩好般的拐着那私塾先生的脖子,另一手则是掏出几粒药丸,俯身一粒粒喂进喜子几人口中,那私塾先生被拖拽的不住踉跄,两条腿无力的拖在地上,却硬是忍着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及至陈毓喂完众人药,站直身体,才发现方才太过用力之下,私塾先生的脸都憋得有些青紫了。
“哎呀,这是怎么说的?你——”
却在看清私塾先生的模样后,怔了一下,手也随即松开。
那私塾先生骤然失去依靠,一下扑倒在泥水里,却根本顾不得自己,而是往前爬了几步,探手托起女子紧闭着眼睛的脑袋:
“信芳,信芳,你怎么样了?”
方才还冷冰冰的人儿,这会儿却紧张的呼吸都是急促的,哪还有之前的一点儿清冷不耐?
“公子——”赵城虎几个最先清醒过来,然后是喜子。看清周围的情形,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如何还能不明白,方才竟是着了这些人的道了。
喜子慌得围着陈毓不住来回转:
“少爷,你没事吧?”
赵城虎几人也满脸愧疚,真是大江大河都过去了,再没想到,竟会阴沟里翻船。明明瞧着这老两口怎么看都是忠厚的人,再也没料到,竟是包藏祸心的贼人。若非公子警醒,这会儿可不被人包圆了?
几人沉着脸,唰的抽出宝剑,明晃晃的剑尖正指向一身泥水的私塾先生。
李堂吓得脸都白了,有心上前把人护住,奈何怎么也站不起来,一张脸都有些扭曲:
“住手!你们若敢动我家七爷一根手指头,就别想活着离开东夷山。”
“是吗?”赵城虎冷笑一声,反转刀背,在李堂背上用力一磕,声音中满是戾气,“你们七爷的命,能比得上我家公子金贵?”
公子可是堂堂六首状元,更是成国公府的娇客、镇抚司指挥使全力护佑的人,真是在这里出了意外,再有势力的山贼也是分分钟被灭掉的命。
绑好李堂,又要去拽那私塾先生和躺在地上的女匪首,那私塾先生张开双手倾身护住女匪,一双黑湛湛的眼睛亮的吓人:
“不要碰她——”
“不碰她?”赵城虎抓住男子的后背,随手拿了根绳子就想把人捆起来。
却被陈毓拦住:
“慢着。”
口中说着,人已来到男子面前,蹲下来直面男子,试探着道:
“你是,郑,子玉?”
男子明显吃了一吓,下一刻却是板起脸来,也不看陈毓:
“你认错人了。”
脸上却分明有悲色一闪而逝,俊美逼人的容颜上凭空多了些萧索之气。
“子玉,果然是你。”这样夺目的外貌,即便当初匆匆一面,过了这么些年,却依旧好辨认的紧。陈毓再无疑虑,不待男子反应,抬手解开郑子玉身上的绳索,“原来你们一家竟是到了这里吗?郑大哥他们,可还好?”
语气却是复杂之极。
不怪陈毓如此,实在是当初严宏那般摧残郑子玉,会被郑家兄弟杀死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当初在西昌府,若非郑家兄弟出手相助,自己早已葬身洪流之中,便是西昌府百姓,也不知有多少人要家毁人亡。
严家父子落得那样的下场委实是咎由自取,只可惜自己彼时没有能力护住郑家,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么一大家子和上一世的自己一般沦落江湖。
眼下郑子玉既然在此,岂不是意味着郑庆阳兄弟就在左近?
眼中亮光一闪:
“郑大哥他们,眼下就在东夷山?”
之所以能识破李堂夫妇的阴谋,实在是上一世也好,几年前也罢,陈毓都到过这里,知道从这里往东夷山,除了这李家村外,再没有其他村落。
而之前李堂却说什么十里外的郑家村,这会儿想想,说的应该就是郑家吧?
听陈毓说的亲热,郑子玉终于觉得有些不对——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兄长们杀的是严家那样的京城贵人呢?以致这些年来,一大家子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还是两年前,才来到远离故乡的东峨州,本以为这里远离京都,当能安定下来,哪知道打听之下却惊闻,镇守东峨州的将军却正好是严宏的叔叔。
彼时父母病体老迈,还有不良于行的自己和尚且年幼的侄子侄女,一大家子已经再禁不起那般颠沛流离的生活,无奈何,大哥终于决定,投入东夷山,落草为寇。
方才陈毓认出自己时,郑子玉还以为是官府对自家的追缉并未撤销,怎么听这位传言中“无恶不作”的富豪县令的话,似是和家里有旧?
郑子玉慢慢抬起头来,注目陈毓,神情有些恍惚——这么出色的容貌,自己好像真是见过呢。
这边陈毓也是百感交集,当初第一眼见到郑子玉,是如何潇洒自负的一个富家小公子?现在看着,却是一潭死水一般。探手扶着郑子玉坐下:
“子玉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陈毓啊,西昌府知府,陈清和之子——”
陈毓?郑子玉瞳孔瞬间猛地一缩。
同一时间,李大娘也一路打马如飞来至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