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既然都是生死不知,那这一局便是平局!”
什么平局?明明是孙勇占尽上风好不好?一想到连孙勇这样腿脚不灵便的人都能杀死一个再凶顽无比的东泰武士,苜平百姓终于信心大增,纷纷道:
“真是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啊,你啥时候见到东泰人有脸了?”
台上的田太义被气得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却依旧死咬着须得认定这一局势平局。
李英气的简直要爆粗口了,若非怀里还抱着生死不知的五师兄,简直立马就要上前挑战。正想着该怎样反驳那群东泰人,李元峰的声音忽然响起:
“英儿,对于那些无耻的人而言,这世上又有什么道理可言。一个平局罢了,咱们大周这样的泱泱大国,还让得起。”
方才信了徒孙的话,果然孙勇就格杀了木田一郎,李元峰大受震撼之际对陈毓更是刮目相看。想着不然就再赌一次,依着徒孙的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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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4 章
? “爹——”李英顿时大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要知道三局两胜,若然这一局定为平局,就意味着下面这两局必得要对阵到底。
虽然相信以自己和爹爹的身手,己方至少有七分胜算,可兹事体大,赌约的内容对李家而言实在是太过重要,根本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更不要说相较于田太义等人,自己已经算是前辈了,即便胜了,面上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光彩。若然爹爹再亲自下场,那更是妥妥的以大欺小,即便赢了,怕也会落人口舌。
便是之前想要借以撼动众乡亲的心理,令他们逐渐走出对东泰人惧怕的初衷,也必然会大打折扣。
明明爹爹平日话里,对朝廷打肿脸充胖子为了当老大充大款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讨好东泰小弟的迂腐心理颇为不满,怎么这会儿也犯了这样的老毛病?
“英儿,把你师兄抱回来。”李元峰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李英虽是心里急的不得了,却是听话惯了的,如何也做不出忤逆父亲的事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愤愤的抱着孙勇飞身下台。
李元峰也不解释,只快速托起孙勇的手腕,又在孙勇双腿处轻轻拍打一遍,眉眼中顿时喜气盈盈——那丹药果然神奇,眼下徒弟虽是体内劲气消耗殆尽,筋脉却是意外的得到了拓展,尤其是腿部痼疾,竟也消除了七七八八!
至于田太义那边,带来的也有郎中,只那郎中瞧了一眼,脸就黑了——也不知那瘸子孙勇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神勇,木田一郎现在的模样,简直宛若被巨石碾压过一般,那一排排倒刺出来的白骨真是瞧得人汗毛都能竖起来了。
擦了擦冷汗,强撑着探了一下脉搏,又翻开眼睑看了下,却是好险没吐出来,半晌才蜡白着脸艰难的摇头:
“已经,死了。”
还是死的透透的死。
田太义脸沉的能拧出水来,视线一一扫过周围百姓宛若过节时的欢呼雀跃,神情都有些扭曲——
平常对着大东泰武士时一个个全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一看见有人给他们出头了就马上出来作死,这些周朝人果然全都该杀。
却也无比清晰的体会到己方陷入低谷中的情绪——
别说其他人,田太义心里何尝不是无比震惊?之前也曾听过家里长辈提起周人时凝重甚而有些畏惧的语气,田太义却总是不以为然,甚而五年前一系列计策得逞,领着一帮年轻的武士重创了李家,得意忘形之余,更是觉得父祖分明是太过夸大了这些愚蠢的周人,直到方才,孙勇那神出鬼没的功夫——
明明五年前已经完全被自己等人踩到烂泥里了,一个连脊梁骨都被打碎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坚韧的意志,依旧活下来不说,还能重上战场,亲手杀死羞辱他的人?
怪不得长辈们提起大周从来都是厌恶中又无可奈可,到了这会儿,田太义终于明白那种无奈的心情,那就是这个民族的人,是即便消灭也绝无法令他们臣服的。
“我们不能输。”田太义攥紧拳头,一旦输了,就意味着摄政王五年的筹谋全都成为泡影,自己等人也均将成为东泰的罪人,更会失去在家族中的优越地位。
口中说着,视线转向一个竹竿一般身形瘦高的男子:
“坂田君,下一场就靠你了。”
亏得自己早有筹谋,五年来,早对李家功夫摸了个八八九九。而坂田雄,除了本身是剑道高手之外,更是精研出针对李家功夫的一套功法,如果对上李英,出其不意之下,至少有六分胜算。
毫不客气的说,坂田雄是田太义特意精心给李家准备的一份礼物。
坂田雄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头,飞身上了高台,冲着下面的李元峰等人傲然道:
“还以为是什么大名鼎鼎的武道世家,却原来也不过是些以大欺小的无耻之辈罢了。是不是商量好了,你们李家哪位师长准备上来受死?”
语气中全是讽刺——
尽管那孙勇是个瘸子,年纪比木田一郎大得多也是事实。
更不要说之前已经猜准了下一个上台对阵的必然是李英,自然坐实了指责对方“以大欺小”的话,自己若然胜了,对周人的打击必然是沉重的。当然,若是李家好面子,索性派个小辈迎战,那就更好说了,自己书写胜局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反正不管如何,己方都不会吃亏。
却又遗憾,周人怕是没有那么傻。
哪知一念未毕,一个不屑的声音忽然响起:
“输了还要胡搅蛮缠,还敢吹嘘什么武士道精神,也不嫌牙碜。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你们这么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也配得上受我师门长辈的拳脚!”
声音落处,一个青色的人影拔地而起,坂田雄霍然转头,神情中明显诧异不已——
却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正若山岳一般屹立台上。
台下的李英本就被东泰人的恬不知耻气的涨红了脸,正想着待会儿上台后该如何反驳对方以大欺小之说,哪知就有人蹦上去了。
顿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忙拿眼睛去看李元峰——不是说好了这一局自己上吗,怎么上台的竟然是大师兄的弟子?
却是台上站的人可不正是郑庆宁?
因着仁义武馆门人凋零,意外归来的李庆华一脉确然带给了李元峰父子意外的惊喜,可私心里,对郑庆宁三人的身手,父子两人的态度却俱是并不乐观。毕竟,除李信芳外,其余两人顶多入师门五年罢了,而李庆华又早亡,能亲自传授他们功夫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罢了,换句话说,几个孩子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摸索。
又因这几日太过繁忙,父子二人根本抽不出时间摸一下几人的功夫底子。眼下郑庆宁忽然就上了这生死台,李英怎么会不担心——当年没护住大师兄一家,已经令得爹爹愧疚不安,要是这会儿连师兄的后人也护不住,怕是这辈子都得受尽煎熬。
李元峰也有些愕然,有心责怪几个娃娃太过鲁莽,又明白孩子们也是为了师门着想,百转千回之下,责骂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祖放心。”看师祖颇受惊吓,李信芳忙上前小声劝慰,“我五哥功夫高着呢,那瘦痨鬼怎么可能是五哥的对手……”
旁边的陈毓听得直想翻白眼,李信芳这妮子可真够实在的,明明之前才跟老爷子说师门就自己三个,这会儿又说什么五哥,明摆着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吗!
李元峰神情果然凝了一下,下意识的就瞧向陈毓,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难不成这些人并非庆华的徒弟,而是信芳找来助拳的高手?
可也不对啊,毕竟,外人不知道,自己却清楚,信芳分明就是个女娃娃,怎么可能认识什么高人?
再者说,李家眼下情形着实凶险的紧,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高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跟李家绑在一起?
只陈毓神情太过平静,饶是李元峰竟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由苦笑,这小家伙多大点年纪啊,倒好,竟是比自己还能沉得住气!
却被台上的呼喝声拉回心神,却是郑庆宁和坂田雄已经站在一起,李元峰只看了一眼就止不住变了脸色,旁边的李英也倒抽一口冷气,甚而暗暗庆幸上台的不是自己——
那坂田雄的功力虽是比起自己还差着一层,偏是功法却古怪的紧,竟是正正针对着李家拳法!
却不知台上的坂田雄却是比他们父子还要郁闷——
说好的李家拳法呢,说好的一败涂地呢?怎么眼前这人一拳一脚全都陌生之极,而且郑庆宁平日练功走的是刚猛路线,即便被拳风擦着脸皮,都火烧火燎的痛。
坂田雄越打越心慌,上台时的胜券在握早已被惊慌失措取代,更要命的是脑海里不知为何,全是木田一郎白骨森森的可怖景象,顿时脚步就有些虚浮。
这样好的机会郑庆宁怎么会错过?狠狠的一拳捣在坂田雄的脸上,坂田雄惨叫一声,随即吐出了一口的碎牙,只觉疼痛和恐惧简直到了极点,下意识的就想求饶,郑庆宁另一拳已经随即送到,正正击打在坂田雄的太阳穴上。
坂田雄的身子一下飞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田太义的脚下。鼓凸出来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田太义的眼睛,衬着满脸的血污,端的是狰狞无比。
“东泰小儿,这一局,到底是谁胜了?”郑庆宁抱着胳膊,气定神闲的站在台上。
台下百姓静默片刻,忽然齐声欢呼起来,巨大的声音震得田太义一哆嗦,终于无比艰难的把视线从坂田雄的身上收回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既恐惧又愤怒的状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