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怒气冲冲,脚步飞快的走了。
其实从进门到云素娥负气而走,也就连半柱香的工夫都未到。
这就叫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以前只当自家富贵大家族内姐妹明争暗夺,没想到这市井人家也没好到哪儿去。
顾骅甚至都来不及劝阻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云素娥也不是正主,便由她去罢。
他转头正要想办法跟这云玄霜套话好拉近关系,却见云玄霜站起身来,行了个福礼。
“顾公子,既然小女子帮不上公子的忙,况家中无待外客之人,不便留公子长坐,只好失礼了。”
云玄霜这话,把顾骅即将出口的声音给堵在了喉间,竟是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留下的,那英俊白皙的脸上,笑容便有些不尴不尬。
“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行事考虑不周了。即然如此,那在下便先告辞,不过,虽然云姑娘已是放弃了家传技艺,但毕竟是内行中人,在下有心学习一二,以讨家中老祖父的欢喜,不知姑娘可愿指教一二?”
顾骅毕竟是年近而立老于世故的商家子,瞬间便想到了日后接近之法子。
见云玄霜秀眉微锁,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探究,却设有半点欣然羞赧之意,便赶紧接了一句,“姑娘放心,若我来讨教,必会带上一位年长婆子,地点便在聚仙楼雅间,想来也传不出什么流言非语。”
同样都是姓云的,为何这一位就如此难搞?
云玄霜站在那儿,望了顾骅一眼,眸光幽深,仿若看不见底儿的深渊,顾骅不知为何,忽然心底一股子寒气冒上来。
就听她声音清冷如寒泉,“小女子搬迁在即,分神乏术,恕难从命。鲁婆婆,小桃,好生送顾公子出去。无功不受禄,这些礼物,还请公子带回。”
顾骅就瞧见那一老一少齐声应和,瞬间虎视眈眈的站到了云玄霜的身侧,其中那个糟老婆子,两只死鱼眼瞪着他不说,手里还拎着一个脏兮兮的旧扫帚,仿佛他如果拖延不走的话,那扫帚就会暴起,砸到他的头上。
其实顾骅带来的两个随从,要对付这一院子的老弱妇孺,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顾骅一向自认为魅力无限风度翩翩,这种黔驴技穷的暴力手段他是暂时看不上的,虽然心中恼火得紧,仍保持风度的微微而笑。
“那在下便告辞了,日后与姑娘有缘再见。”
他前脚才走出大门,就听见那扇木门哐啷一声,被关的死紧。
顾晔的脸瞬间就黑了。
旁边一个随从转了转眼珠子,凑上来低声道,“少爷,这女子如此不识抬举,要不要我……”
说着就捏起拳头扬了一扬。
顾骅瞪了他一眼,低声骂了句蠢材,又见羊角巷子里,来往的人多在看他,仿佛个个都晓得他这位京城有名的英俊大少,在这平民女子家中吃了闭门羹一般,目光里充满着古怪,脸色不由得更黑了,抬脚匆匆而走。
院门里,鲁婆婆放下了手里的旧扫把,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般英俊的公子,却是跟云素娥来的!”
话说如果不是顾骅来的这般突然,又跟云素娥搅在了一起,鲁婆婆还真觉得,在这么多年见过的小伙子里,就是这位公子的品貌,能配得上自家姑娘,可惜,不光是云素娥,且瞧着这般的年纪,想来早就成了亲。
小桃在一边跟着点头,也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
“正是了。”
方才小姐跟他们言来语去,小桃年纪小,而且也不甚聪明,整不明白他们话里的机锋,就是凭感觉,能觉出来自家姑娘不大喜欢这位公子。
云玄霜被这一老一小的举动给逗乐了。
“非亲非故的找上门来,无事献殷勤,可不是非奸即盗?莫说有云素娥领着,就是没有,这位公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人。你们可千万别瞧着是个人模狗样的,就轻易相信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惹得小桃和婆婆两个呵呵大笑。
鲁婆婆,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回屋里收拾东西,心想,自家姑娘当是小时吃了苦,如今越发谨慎小心了,唉,也不知道,老爷太太在天之灵,能不能保佑自家姑娘,找到一个知心称意的姑爷……
第60章 伎俩
回到自己所住客栈,屏去了下人,顾骅坐在窗前,以手支头,目光望着窗外,神情沉重,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他顾公子,风华正盛,在京城,得了不知多少小姐们的青睐,甚至还有不少名门贵女明示暗示要下嫁于他,即使他有了克妻之名也再所不惜,而这几年来,凭着他俊朗文雅的外表,待人温柔,出手豪爽,在各色女子面前简直是无往而不利,从无败绩,不然又怎么会成为那人最为信赖的心腹?
为什么到了这个云玄霜面前,竟是半点也不起作用了呢?
顾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荷包里掏出一把小银镜来,照了照自己。
镜中的男子眉清目朗,肤色白皙,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青痕,反而更为他增添几分成熟的魅力。
这样的相貌,可是令那人欲仙欲死,每一次禁忌相会时,都会以火热之吻在面目间勾调引逗。
每一次都让他如灵魂出窍,死去活来,说不出的快意。
只可惜虽情热似火,却不能朝朝暮暮,只能学那七夕牛郎织女,暂时欢会。
有时他也会迷茫,不知今后的前路何在?
少年时的义气冲动,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财富与性命,可随着人情世故,阅历增加,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萌动天真的少年了。
不算外地,光是在京城,他就连定了三次亲,只不过每次他的未婚妻都有意外发生,不是损了名节,就是丧了性命。
这些年,凡是家世不错的人家,都不乐意将女儿许配给顾骅了。
当然了,其实顾骅的悲催未婚妻第三任他们家当初就死活不同意来着,只是,那位小姐对顾骅一见钟情,应是寻死觅活,在家里闹的沸反盈天的,父母才不得已同意了这门亲事。
谁知道,因为订了亲,小姐心里高兴去寺庙里还愿,在路上就遇到了匪徒,最后小姐死状惨烈,名节尽失。
从此,京中但凡差不多点儿门第的人家,那是打死了也不会同意将自家女儿嫁给顾骅这个克妻煞星。
嗯,算算后来,他在外地又定了两门亲事,当然也是差不多的结局。
如今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定过亲了,偶然在外地会带回来看中的女子,但也在他的身边呆不长,所以至今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听得他身边的长随在外头,连叫了几声少爷,像是有要紧事要回。
顾骅便懒懒的叫进来。
“什么事?”
长随顾福大步走了进来,面上的神情很有些古怪。
弓腰行礼道,“少爷,那两家人似乎都有动静。”
顾晔目光一闪,问道,“什么动静?”
没想到这个云家,看上去已经破落至此,居然内里也不怎么简单!
顾福先说云长峰一家人。
“云家在悄悄收拾东西,似乎是要离城,他家门口附近,还有几个大汉盯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似乎都身怀武功,不像常人。”
又说云玄霜那头,“那位姑娘,倒的确是要搬家,小的在他们家四邻打探过了,只可惜他们家没有跟外人说要去搬去哪里,只说,不时会回来看看,打扫院子。”
“除了这些,还打听的邻里都说那位姑娘天生灵秀,小小年纪就自己领悟了家传手艺,赚银子谋生路,到底比她母亲还强些,云姑娘心肠很好,与邻里和睦,前些日子,碧枫城闹妖人,他家邻居妇人就差一点丧了命,还是云姑娘夜里先听见了动静,叫醒了妇人的儿子,这才救了妇人一命,那邻居妇人如今已是痊愈,心中感激,便四处打听合适人家的儿郎,想要为姑娘做媒呢!”
顾骅揉了揉眉心,想了片刻道,“云长峰一家人暂且不要管他,派个人盯着,看看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云姑娘那边……她家没有马车,想来定是要去车马行雇,派个人去车马行打探就是。”
“再有,想办法,寻几个地痞无赖来,去羊角巷那边打个转,点到为止即可,不要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