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阿圆虽体弱,可性子着实好,留她在你身边,陪你说话,咱们聆风院就不那么冷清。”尚显小心翼翼用词劝道。
对着平缓流淌的曲江,尚坤手下轻捻马鞭,眸色湮黑无边,侧头却问道:“以你的身手原本不用这么狼狈,今天却是为何?”
尚显愣住,郎君能信意杀人,他却不能。他是可以致夏家人于死地,没这么做,一来不想给尚府招来事非,二来......因为阿圆在。
身边有个娇弱多病的女孩儿,尚显怕城池失火殃及池鱼。
尚坤勾唇冷笑,“阿显,你还是操心好自己的事,我的事以后再说。走,回城给你们疗伤。”
尚坤行事雷厉风行,他说回城,亲卫们都已整装待命,子君和尚显也都能勉强上马,唯独剩下忆君难办。
前面又打又杀,套着车的马受惊跑得没影没踪,等马儿再次回来时,它身上套的车厢消失不见,曲江河畔树林并列,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回来。
妹妹体弱,子君有心带她并骑一马,无奈他胳膊、腿上及腰腹处都受了伤,不能碰触,肯定是不行。他把目光投向尚显求助,却得不到回应。
对哦,尚显也受了伤,子君只有问妹妹,“阿圆,你还能不能骑马?”
看情形,不能骑也要硬着头皮上,忆君笑吟吟答道:“行,不过还得要个人扶我上马。”
旁边有个亲卫轻笑一声,强忍笑意扶忆君上马。
他们都没注意到,尚显用乞求的眼光看向武英侯。
尚坤无视,臭小子自己招惹的事非自己解决,他才没功夫管一个小丫头的事。
回城的路上,尚坤打头,尚显跟在他身侧。他背上的披风湿漉漉滴水,脊背挺得笔直,头高高昂起,发髻上别的青玉簪发出莹莹光泽。
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忆君暗自猜测。刚才曲江畔,她极力不去看那几具死尸,就怕自己吐出来或者晚上做噩梦。
难道真会有人天生杀人不眨眼,他们会不会在夜半时分想起死在剑下的幽魂。
发现进到一个她无法猜测的世界,忆君摇摇头,全神贯注握好缰绳,感叹路太漫长,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她快要浑身脱力,回家后一定要好好补一觉。
忆君愈想着早点回家,她座下纤离大概是累了,开始不听她指挥,喷息鼻气,很烦燥地想要挣脱,蹄脚在地上轻刨,不愿跟随众人。
“纤离乖”,忆君一边柔声安抚纤离,一边向子君求救,“阿兄,纤离不太听话。”
子君费力地够向身边的纤离,因被身上的伤口牵带,最终呲牙放弃,转头向同伴求助:“曲四郎,帮我瞧一眼纤离是怎么回事。”
被唤作曲四郎的人回头,一眼望见纤离眼眸赤红,极力要挣脱缰绳,这像是......他大喊一声:“快下马,郎君的紫骅骝应该就在不远处。”
是来话迟,曲四郎终是提醒得慢了,从斜刺里冲出一匹马,身上毛色闪现绛紫色,马鬃飘飞,四蹄飞跃,已转眼快奔到他们一行人当中。
忆君只有幸瞄了一眼紫骅骝,纤离已带着她若离弦箭冲出老远,剩下的她只有握紧缰绳,保佑不被摔下马。
第18章 骅骝收围
纤离撒腿跑向一侧的林子,子君只来得及大喝一声阿圆,眼睁眼看着妹妹从他眼前消失。他不顾身上有伤,抽马紧追纤离。曲四郎担心同伴,也追随子君进了林中。
因为尚显昨天特意交待,尚坤早起出营的时候,留下爱驹紫骅骝在营中,又换乘别的马来曲江边。
天知道这马是怎么跑出来的,它一见到主人,轻声嘶叫,马头在尚坤身上轻蹭,蹄角轻刨地,欢快地围着他转圈,他们其实只分开了半天。
尚坤解下手上鹿皮护套,轻抓紫骅骝颈上鬃毛,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对着马他比对人要客气得多。
“郎君”,尚显在旁说话打断一马一人之间交流,他回首盯望向后面,目现焦急:“纤离跑了,阿圆就骑在马背上。子君和曲四郎已经去追,可周围全是林子,不远处又是西山皇苑,这么大地方找人难比登天。”
尚坤把目光从紫骅骝身上收回,巡视周遭,四月末的时节,树林长得葱郁茂盛,那匹母马受惊恐怕会逃到林子深处。若要找它,真如大海捞针。若马背上没有人,三五天后,纤离自会寻原路回来。可那个女孩儿听闻一直体弱,真要抛在荒郊野外,后果难以想像。
从怀中取出一枚鱼形暗纹血玉佩,交到一个亲卫手中,尚坤吩咐道:“去北城尚家营中调二百军士过来,要熟知这片林子的人,速去速回。”
亲卫得令,策马加鞭一路向北。
虎贲营事关重大,不能轻易调动,尚坤今天调遣的是隶属他麾下的两千尚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