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心中有了计较,坐下,不紧不慢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一杯递给李芳芷,“二堂嫂上次为何要问大堂嫂拿五百两银子?”
李芳芷神色一僵,期期艾艾道,“大嫂能挣银子,为什么我就不能了?大嫂的嫁妆丰厚,分我一点小银子也无所谓吧。”李芳芷现在心里是恐惧多过其他,连氏真的要她回淮安,休了她,秦家好不容易搬进京里边了,看着享不完的荣华,然她要是回淮安去了,不说她爹娘怎么看她,单就淮安城大大小小的议论声就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黎婉叹了口气,“二堂嫂可知,大堂嫂买礼总共花了一千二百两,之后,也没问三婶要银子?”
李芳芷面露诧异,不屑的撇了撇嘴,狐疑道,“她买这么贵重的礼会不问婆婆把银子的空缺补上?”
黎婉慢慢与她说,“大堂嫂心中不是计较的人,她本来是要自己掏钱买礼物的,还是三婶劝了她一通她才收了银子,其中原因你自己想想估计也知道了,二堂嫂!你身上的银子全部留给淮安的爹娘了?”
李芳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黎婉微微一笑,“二堂嫂孝顺是好事,可是,李老夫子可有教过你出嫁从夫?”
“当然,这与婆婆要相公休我有什么关系?”李芳芷面露不耐烦,要是真被休了,她只有死,黎婉说的话根本帮不带到她。
“出嫁从夫的意思就是嫁人了什么都要依着二堂哥说的来,你将手里的银子贴补娘家估计没问过二堂哥吧,一个人为了银子,行为就会变得小心谨慎抠门,二堂嫂,你站在大堂嫂的位子想想,你要是大堂嫂下边有你这样一位妯娌,心里开心么?一味的拿银子贴补娘家,李家可有因为你变得更加富裕?二堂嫂可曾想过这些?有的忙不是不帮,如果填的是一个无底洞,帮了也无济于事,你又是何苦?”
李芳芷脑子懵了,直觉上要反驳黎婉,可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黎婉还继续说着,“出了李家的门,对李家来说就少了一口人吃饭,日子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你送银子没有不对,可是并没有改变李家的现状,这是为何?”
说完了,黎婉希望李芳芷好生想一想,李家人的性子她不予置评,只是害怕她一头热,李家人或许并不承她的情,那时候会更里外不是人,上辈子的她不是么?
黎婉走了,李芳芷还愣愣的住在凳子上,地上碎了两个茶杯都是连氏摔的,婆婆之前对她还是很好的,可是渐渐就变了,听黎婉说起,好像她德才品行出了问题。
李芳芷准备回淮安了,之后没有再闹,只是抱着茹茹舍不得,走的时候还先去给连氏磕了头,黎婉去送了一程,周鹭也在。
城门边,来来往往进出的人,李芳芷神情落寞。
“二弟妹,回到淮安后你好生过日子,淮安虽然比京城小,住了那么多年了,风土人情还是不差的。”周鹭递上一个盒子,是给李芳芷的礼,黎婉顺势也把她送的礼递出去。
想起从小长大的故乡,李芳芷脸上的愁绪淡了,屈膝朝周鹭行了个大礼,“大嫂,以前是我不懂事,还请你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茹茹年纪小,还请大嫂多多照看一二。以后,茹茹要是有了后娘,还请您劝她好好待茹茹。”
周鹭扶起她,叹息道,“二弟妹说的什么话,茹茹是我侄女,你不是说我也会好好照看,回到淮安,好好照顾好自己。”
李芳芷扯出一个笑,搭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坐进去后,撩起帘子,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声带哽咽,“大嫂,堂弟妹,你们也回吧,我走了!”黎婉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她想明白了没。
看着马车出了城门,周鹭才收回视线,拉着黎婉的手,“我看着二弟妹估计是想明白了,婆婆还是那个意思,性子改好了就回来,对了,那日你与二弟妹说了什么,我看着她转变挺大的。”
黎婉笑笑,说的不过是她上辈子没明白的道理罢了。
马车里,李芳芷打开两人送的锦盒,黎婉送的金钗,下边叠着两张银票,周鹭送的一只玉镯下边同样叠着银票,李芳芷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黎婉和周鹭说着话,这时候,紫兰指着从远处而来的马,惊呼,“夫人,您看,好像是侯爷来了。”
黎婉抬头,还真是秦牧隐和秦牧庒,待马近了,秦牧隐翻身下马,叫了声大堂嫂转而对着黎婉道,“去年不就说找两个绣娘吗,最近,京里来了一批有名的绣娘,我见其中几个看着不错,今日得空陪你去转转……”
周鹭投注过来的目光以为不明,黎婉忍着面色不改,实则脸色发烫,“堂弟妹,你们有事忙你们先走,我与你大堂哥一道回了!”过两日就是搬家了,还有许多事要忙,能来送李芳芷周鹭已经尽力了。
秦牧隐吩咐全安把他的马牵回去,他与黎婉上了马车,黎婉说了她把银票搁在送李芳芷金钗的盒子里,一打开就看得到,秦牧隐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可以,但愿二堂嫂懂你的心思,对了,兴乐侯府要退亲,已经找永平侯夫人说清楚了,这段时间又有乐子看了,刘郎中日子估计不好过。”
黎婉没料到这么快,还以为起码要拖到四月份去呢,“表哥什么反应?”
秦牧隐抬起手,玩着她头上的玉钗,黎婉拉着他的手,“侯爷,要是弄散了出去就丢人了……”上辈子秦牧隐为人冷淡,和这辈子大相径庭,上辈子,哪会这般逗弄她。
可是,她却心甘情愿他逗弄她。
“刘郎中还没回应,不过,薛夫人的架势是必须退亲,他怕是阻拦不了,对了,明日舅母会上门,要帮着夏秋表妹说门亲事,太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抓紧了,太后一甍又要拖上半年,前前后后一折腾,今年又过去了。”
黎婉强扯出一个笑来,秦牧隐捏了捏她脸上的肉,“不用担忧,舅母的意思她每日都要拜访各家夫人,忙得很,你帮忙背地里打听消息就好。瞧你这点出息,在承王府对着皇上送的绣娘都能游刃有余,舅母就让你怕成这样?”
黎婉苦笑,她心里恐惧着呢,正色道,“我不是怕舅母,不过看她做事动作利落,我又是慢条斯理之人,怕被她责备而已。”
秦牧隐懒得拆穿她,左右他心里有数就好。
秦牧隐选中了五名绣娘,黎婉看了眼她们的绣活,果真精致别出心裁,不过人多,加上府里的两名,就是七名绣娘了,黎婉琢磨着得再腾出两间屋子出来,黎婉吩咐紫兰先带着人下去收拾,今年侯府下人们的衣衫仍是从外边定制的,秦牧隐的意思是她身形多变,担心绣娘们赶制衣衫来不及,七名绣娘人虽然多,起码不会手忙脚乱,黎婉不好辩驳,由着他把五名绣娘全部带回了府,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要好生瘦下来。
之后,两人转了转铺子,给秦渊和连氏买搬家礼,看中了一座砚台和屏风,接着他们去她的铺子转悠了一圈,紫晴已经从黎府出来了,现在住在铺子后边的阁楼上,黎婉满心欢喜,屋里的装修是按着秦牧隐说的来的,清雅闲适,颇有格调,遗憾的是货物还没送来,秦牧隐让她可以找人看日子了,秦家的商船快回来了,最迟三月初就能把货物运到,黎婉想了想,摇头,不急,等看过货物了她的心才能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