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跟着叹气,刘氏的性子好似从来没有站在她们姐弟的角度看过问题,不过,一大把年纪了,黎婉也不指望她能改多少,“我心里清楚,娘,平时您少念叨二弟三弟,二弟年纪不小了,等我出了月子会帮忙相看亲事的,人与人能否一起还要看缘分,合二弟的心意最重要。”
上辈子厉家小姐进门后,和黎城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对刘氏也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弄得黎府乌烟瘴气,到了后边,黎城说起黎府时,满脸痛苦,那样的黎城,不是黎婉想要看到的。
“我清楚了,算了,你自己去他院子里吧,见着我,他怕是又要不高兴了。”其实,黎城不喜刘氏,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黎婉,黎婉身子亏损的真相被黎城黎威知道了,黎城话少,什么都闷在心里,黎威直接跑到她屋里闹了一通,刘氏心里也难受,对黎威的质问她找不出话来辩驳,当时的情况,察觉刘晋元行为怪异,她也不会怀疑他,刘氏眼中,刘晋元从来都是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不会心肠歹毒害人的。
尽管她错的厉害,刘氏瞅了眼黎婉,她还有机会弥补么。
黎城坐在院子里,手里拿了本书,黎婉放低了动作,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二弟,看什么书呢?”
黎城转身,平静无澜的脸上划过一丝高兴,很快,淹没在眉间,神色一敛,稳重道,“大姐,你来了?”黎婉身子果真如刘氏说的,除了大肚子,没有长肉。
黎婉在他身侧落座,扫了眼他的院子,“我记得之前你就不喜欢院子格局,娘不是请人翻新过一次么?你怎么不翻新翻新你的院子。”黎城和黎威不同,黎城附庸风雅,喜欢诗词歌赋,说话笨拙,骨子里还是文雅之人,这处院子景色少,依着黎城的性子,会在走廊拐角种上几株腊梅才是。
黎城一怔,他不喜院子的布局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便是黎威,他也不曾提过,为何黎婉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他错愕,黎婉瞬间知道说漏了嘴,笑了笑,掩饰心底的情绪,道,“你见着我表情平平淡淡的,如果不是讨厌院子,难道是见着我你觉得不高兴了?”
“没有,我见到大姐,心底自然是高兴的。”黎城急忙解释,视线落在黎婉的肚子上,微微红了眼,黎婉像小时候一般拍着他肩膀,“娘都与我说了,二弟的性子我明白,你现在是当舅舅的人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她生下来知道有一位探花舅舅,肯定会很开心的,二弟,你要不要摸摸她?”黎婉挺了挺肚子,坐在凳子上,憋着孩子,一点也不舒坦。
“娘都和你说了?”黎城小心翼翼看着黎婉,“我并不是气娘,而是气我自己,家里边你是女子,按理说我和三弟该好生护着你,没想到……”黎城想着黎婉受的委屈,突然问道,“姐,嫁给侯爷,会不会很累?”
这时,刚进院子的脚步一顿,秦牧隐和煦的脸一僵,瞬时阴云密布,他嘴里反复咀嚼黎城话里的意思,嫁给他,累么?小心翼翼地服侍老夫人,连带着要看身边下人的脸色,之后,受的委屈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黎婉轻声说了什么,秦牧隐再也迈不进去步子,转身,慢悠悠朝着外边走去,而院子里的两人,并未发现有人来过。
全安跟在秦牧隐身后,黎婉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入了他耳朵,夫人嫁进侯府,等着看戏的人居多,侯府上下都等着看夫人的笑话,自古讲究门当户对,黎婉和秦牧隐身世背景差太多,刚进府,夫人为人处事就看得出来,还好,后边,夫人慢慢转了性子。
黎婉陪黎城说了会话,之后去找黎威,黎威正在做弹弓,十几岁的人了,脸上身边脏兮兮的,欲上前抱黎婉,被黎城挡住了,“姐现在怀着孩子呢,你动作轻点。”
黎威这才注意身上的狼狈,扯着嘴巴笑道,“姐,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昨晚我就熬夜做出来,娘说你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大胖小子,我给他做把弹弓,以后带他出去打鸟。”
黎婉蹙了蹙眉,“你今日不用去学堂吗?二弟现在有了职位,你总不好在家白吃白喝吧。”黎威今年十四岁了,黎城十四岁的时候,刘氏都准备给他说亲了。
黎威被黎婉训斥得一愣,立马摆手跺了跺脚,装作委屈的模样,“二哥,姐欺负我。”
“多大的人了,还有没有规矩了,站直了,姐说的对,明日就去学堂念书,什么时候考中了就回来。”黎城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刘氏看得紧,本身他就喜欢念书,得知黎婉嫁进侯府,学堂里的人没少说风凉话,黎城不想旁人认为一直是黎婉贴补娘家,哪怕刘氏觉得这种事是无上的光荣,黎城却做不到。
黎威不说话了,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黎婉啼笑皆非,“多大的人了,就跟没长大似的,不去学堂,总该找点事儿做,你今年十四岁了,总不能到了四十岁还留在家里一事无成吧?”
黎威不满的撅了撅嘴,反驳黎婉,“怎么一事无成了,我四十岁的时候都儿孙满堂了,哼……”
黎婉和黎城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三姐弟热热闹闹说着话,书房,秦牧隐折身回来,黎忠卿早朝去了还没回来,秦牧隐随意翻了两本书,都是黎婉口中说的祖上传下来的书,果真价值连城,一页页放下去,书房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秦牧隐神情专注,什么时候黎忠卿回来了,他都没留意。
“侯爷来了?”黎忠卿回到府里,朝堂上关于夏府一事皇上有了决断,一行人全部被抄家免了官职,流放出京,除了夏文邦,皇上说夏文邦年事已高,下边的三个孩子是可塑之才,故而,只将夏文邦免了官职,少了流放之苦。
“岳父。”秦牧隐搁了手里的书起身给黎忠卿行礼,态度恭顺,神情淡然。
黎忠卿对这个女婿满意得紧,旁人说黎府高攀了侯府,可是,秦牧隐对黎府的态度从来都谦和有礼,未曾给过看不起他们,这次,黎城中了探花,他升了官职,与北延侯府的差距也小了。
“怎么没有陪着婉儿?”黎忠卿想了想,以为是婉儿去撇下她自己去找黎城黎威说话了,黎府气氛不好快半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这件事,刘氏做得不对,可是,他更看重的黎城遇事的态度,纵然心里不喜刘氏,私底下冷冰冰,当着外人的面却是给够了刘氏面子,有黎城压着,刘氏行为低调了,这是黎忠卿喜闻乐见的。
状元是秦牧庒,秦牧庒年纪大,人得了状元都没沾沾自喜,黎城不过一个探花,搁在人眼前,根本不当一回事,刘氏安生下来也好,不用担心它到处闯祸。
“我看她们姐弟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说,对了,您说有事与我说,可是朝堂还有什么情况?”黎忠卿不是空穴来风的性子,必是发现了什么。
黎忠卿坐下,秦牧隐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黎忠卿接过,茶还温着,黎忠卿抿了一口。
“夏府的事已经出来了,侯爷,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对劲,你舅舅平时的为人多少你也清楚些,说他与几个官员走得近我相信,可是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名,其中怕是另有隐情,皇上没有派人查夏府的钱财,我觉得你舅舅手里不见得有银子。”
秦牧隐目光一沉,黎忠卿的意思是夏文邦背后还有人,神色一敛,秦牧隐细细回想了一番平时跟夏府走得近的人,其中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岳父,平时在京中,你可曾注意出入夏府的人中有没有不像京里的人?”
之前,秦牧隐一直怀疑一件事,后来,黎婉受伤他也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