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大致数了数,心下有了计较,兴乐侯府和乔府都送去一些,之后,侯府和黎府各一半,分配好了,叫全付将芒果送出去。
芒果香甜,黎威在旁边也馋了,吞了吞口水,“闻着味道比京里卖的那些香甜多了,削一个,唯一尝尝鲜?”
黎婉哪里不清楚他是自己嘴馋了,眉梢一挑,“你喂唯一吃吧,我去一趟静安院,唯一哭闹了你就叫全雪,她知道怎么做。”
这两日,老夫人腿脚老毛病犯了,下不得地,张大夫送了本书籍过来,上边讲解了各式各样按摩的手法,昨日黎婉给老夫人按摩过了,老夫人说感觉不错,张大夫说要一个月才有效,这个时辰差不多了,黎婉又要去静安院。
黎威笃定地保证,“你安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唯一的。”
黎婉顺了顺唯一的脑袋,“听舅舅的话,不能哭知道吗?”唯一听不懂,黎婉却已经习惯叮嘱她两句算是道别。
秦牧隐不在府里,安远县的事情落下帷幕,安家的人全被皇上处死,安家夫人被送进京,一行人回京,皇上论功行赏,其中,外放出京的人多,秦牧隐的官职有了着落,皇上命秦牧隐入宫商议此事,还有,如何处置吴荚宜。
老夫人听说黎婉来了,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朝床边的江妈妈叹息道,“多年的老毛病了,偏她认真,待会,夫人按摩的时候你记着!她带着唯一,来来回回不方便。”
江妈妈从旁边椅子上拿来老夫人平时用的靠枕,垫在她后背,“老奴清楚了,夫人是个有心的,您啊,福气还长着,说不准过些日子您又要当祖母了。”
老夫人抿唇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深邃了不少。
黎婉进屋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岔开了话题,故而没听清刚才两人聊了什么,黎婉上前屈膝行礼,瞅着老夫人脸色比昨日好了,吩咐紫兰将提来的芒果搁在桌上,道,“大堂嫂差人送过来的,淮南芒果最是出名,我拿了些过来,您现在吃吗?”
金黄的芒果晶亮晶亮,老夫人一看来了精神,“刚吃点些糕点,过会儿再说吧,你怎么来了?我这腿老毛病了,天气暖和自然就好,用不着你每日来。”
老夫人身子不舒服瞒着不说,黎婉许久不见张大夫,差人给张大夫送坛酒得知张大夫出远门了,仔细问起来才说张大夫出门给老夫人采药去了,那时候,黎婉才知道老夫人的腿走路都困难了。
张大夫前两日回府,年纪大了,天又冷,这一趟回来,张大夫除了草药和书籍之外,自己身子也垮了,这两日咳嗽得厉害。
“夫人,您来了?”江妈妈满脸是笑,黎婉走近了,她起身屈膝福了福身,然后,到桌边给黎婉倒了一杯温水,黎婉摆摆手,“不用了,天气冷,不觉得口渴,老夫人可觉得腿好受些了?”
过年那天黎婉就察觉老夫人不对劲儿,谁成想闹得这般严重,黎婉掀开被子,手试探性地按了按老夫人双腿,悠悠解释,“张大夫说您之前受过伤,腿脚血脉不灵活,每日按摩一次,情况好转了多动动,走走路就恢复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老夫人本不当回事,秦牧隐和黎婉感情深厚,唯一乖巧懂事,此时纵然死了心里也没遗憾了,老夫人明白黎婉的用心,嘴上却也不说消极的话,“辛苦了你,待会叫江妈妈在旁边学着,明日你就别过来了,你和牧隐孝顺我看在眼底,画闲院那边事情多,加之黎城要成亲了,得空了你也回去帮帮忙。”
黎婉身子一顿,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老夫人永远先想着别人,这种时候了还想着黎城成亲的事,黎婉吞了吞口水,压下嘴里的咸味,点了点头,声色如常道,“我心里有数的,黎府的事有我娘呢,老夫人的腿快些好,黎城成亲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好,还是上次给亲家母祝寿的时候去过,听说黎城要修葺院子,牧隐认识几个擅长此道的工匠,叫他引荐几位。”老夫人靠在靠枕上,黎婉的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按摩得她身心舒展,身子好受了不少。
黎婉双手熟练地按过张大夫说的穴道,将边和老夫人说话边按着,到了后边,没听到声音了,她抬起头,老夫人闭着眼,眉角有细细的皱纹蔓延开来,老夫人生病后气色差了许多,食欲不振,一张脸少了生气,脸上的笑都带着苍白。
当了母亲,黎婉才体会了老夫人的辛劳,旁人看着平时没什么事闲得很,侯府的家业她也不管,然心中的焦虑却未曾少过,小时候担心秦牧隐被人陷害,大了,担心秦牧隐在外边遇着麻烦,秦牧隐成亲了担心他们夫妻感情不好,有的人看似活得清闲,心中忧虑却极少为人知道。
黎城不喜院子的空荡,黎婉琢磨着黎城成亲,方淑的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一花一草皆别有用心,黎婉回黎府的时候和刘氏说了,刘氏和黎城关系缓和了许多,想趁热打铁,将和黎城之间的矛盾彻底消了,黎婉一提,刘氏就回去着手准备了。
按摩完了,黎婉掀起旁边的被子给老夫人盖上,示意江妈妈出去说话,江妈妈会意,走到门口,“夫人,老奴都记下了,老夫人害怕耽搁您和侯爷,左右不过按摩,老奴来就是,得空你们过来老夫人见着你们心情就好了。”
黎婉点垂着头,心底难受,她嫁进侯府,老夫人从未要求晨昏定省,还担心耽搁了她,心中五味杂陈,“行,按摩的时候你根据老夫人的情形来,老夫人喜欢重一点的话你力道就重些……”黎婉将张大夫说的需要注意的细节一一与江妈妈说了,完了,补充道,“明日有时间的话我过来,你多在旁边看两次。”
这套手法注重穴位,江妈妈不了解,黎婉多示范几次才行,江妈妈学会了,黎婉若真遇着事情脱不开身也不影响老夫人病情。
“行,老奴现在回屋便找人练练手……”江妈妈神情严肃,站在门口,躬身目送黎婉。
屋子里,唯一坐在床上,周围围了一圈棉被,下巴上挂着黄色的水汁,黎威坐在旁边,一只手握着刀子,一只手拿着芒果,慢慢削下一小块往唯一嘴里送。
唯一长了两颗牙齿,都在上边,含着芒果作势咬了两下,咕噜吞进肚子里,又抬起头,一眨不眨盯着地盯着黎威手里的芒果,旁边碗里是芒果皮和壳,黎婉抓起旁边的巾子,替唯一擦了擦下巴,“你喂她多少了?吃多了不消食,肚子该难受了。”
黎威又削下一块,进了自己嘴巴,旁边的唯一瞪大眼,眼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噘着嘴快哭出来了。
“没吃多少,唯一好像很喜欢,从哪儿来的芒果,比京里边卖的味道好吃多了。”黎威又削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唯一彻底哭了出来,黎威急忙晃晃手里的芒果,“下一块就给你啊。”
唯一嘴巴小,黎威给她削成极小的一块,黎婉看了眼桌上篮子里的芒果,犹豫着要不要请人去淮安多买几箱回来,府里冰块多,芒果搁在冰上边保存得也久。
黎威和唯一总共吃了五个,唯一打着饱嗝,黎婉将她抱起来,“不能吃了,明天又吃啊。”
抱着唯一回屋给她洗脸换衣衫,唯一胸前全是吃芒果流出的口水,给她换了衣衫,出来的时候,黎威已经将旁边的果皮端出去了,坐在桌前,擦拭着手里的小刀,神情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