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又开始咳了,她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她都是这般咳嗽的,拿被子捂着嘴,低低的压抑的咳嗽,不敢叫他听出她已很不好了。
昏暗的光线中,男子五官冷峻,身形僵住,幽幽望着埋在被子里咳嗽的女子,心中钝痛,他伸出手,轻轻的拉开被子,手落在女子秀发上,目光一软,“别怕,都会好的。”
但看女子眼角咳出了眼泪,他竟有些无措,轻轻拭去女子眼角的泪痕,轻哄道,“不咳了,很快就好了。”然而,回应他的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这种声音,陪伴他过了许多日夜,即使身处金戈铁马的战场,耳边被撕心裂肺喊打喊杀声充斥,仍然没有,能叫他如此沉痛的声音。
许久,女子的咳嗽才停下,依偎在男子怀中,沉静安详的睡去,清丽的小脸因着咳嗽久了有些许红润,谭慎衍不舍的放下她,替她盖上被子,黑暗里,火折子的光亮起,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屋里摆设,然后缓缓走向衣柜,手滑过衣柜如清扫似的,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一丝一寸都没落下,然而,干干净净整洁一新,并无不妥,最后,目光落在床榻上,他拧着眉,托着女子的脑袋,枕头下,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并无其他......
夜深了,床榻的女子翻个身,哑着嗓子喊了句水,谭慎衍身形一僵,快速的灭了手里的火,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宁樱知晓她在做梦,梦里又回到青岩侯府的院子,清醒过来,望着一室黑暗,她有片刻的恍惚,掀开被子,入手处,有些湿润,她擦了擦眼睛,眼角湿湿的,她蹙起了眉头,轻唤了声银桂,黑暗中无人应答,索性,她掀开被子走了下去,点燃烛台的蜡烛,顿时,屋里明亮起来。
她习惯的想要照镜子,手探入枕头下,镜子不见了,掀开枕头,不见镜子去向,她弯腰,索性将被子全掀起来,以往放枕头下的镜子不知何时滑至床尾,对着镜子,她细细描摹着自己眉,眼睛,鼻子,嘴巴,确认一番后,才松了口气。
银桂在被子里,睡得正憨,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宁樱摇头失笑,去桌前倒了杯茶,喉咙火辣辣的疼,她夜夜咳嗽,已经习惯为常了,今夜却觉得有些莫名,模糊中,好似听到有人和她说话,声音格外好听轻柔,她揉揉自己的额头,一杯茶见底,又在桌前坐了许久,脑子一片清明,睡意全无。
另一府邸,薛墨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屋里灯火通明,他不适应的揉了揉眼,脸上阴云密布,不及他开口,一道清冽的男声抢了先,“你说她中毒不深,毒素全无,怎夜里还会咳嗽。”
声音如冰霜,激得薛墨身子一颤,睁开眼,跟前的人儿不是谭慎衍又是谁,薛墨回味许久才反应过来谭慎衍话里的“她”指的谁,宁樱和黄氏的确中了毒,可是毒素没有入心肺,即使不用他出手对身子也没多大影响,何况,他配置出解药,连二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送去了。
换做旁人质疑他的医术,薛墨铁定恼了,但是,和谭慎衍多年兄弟,他清楚谭慎衍性子,不会信口雌黄,谭慎衍说咳嗽宁樱便是真的咳嗽,薛墨细细想了想,“吃过解药,她理应没有大碍才是,且今晚我见过,她不像又中毒的样子。”
谭慎衍点头,他听得出来,宁樱是干咳,并无多少意识,谭慎衍想到另一事,顺势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你说,她刚回京就找你治病?”
薛墨脑子里还在想宁樱咳嗽之事,他信谭慎衍的话,可也信自己的医术,对宁樱和黄氏下毒的人可谓心思歹毒,想两人无声无息的死去,不影响怀疑,宁府真真是龙潭虎穴,听了谭慎衍的话,薛墨便将宁樱来找他,以及他为黄氏看病的事儿事无巨细说了,到最后,他感慨道,“那丫头,心眼多着呢,怕是早知道她娘中了毒,才求我过府诊脉。”
谭慎衍没有说话,沉眉不知想什么,薛墨瞅了眼外边天色,再过两刻钟,城门就该关了,提醒谭慎衍道,“你若不想出城,就将就着住一晚,明日一早离开。”
回答他的是沉默,以及谭慎衍坚决的背影,薛墨习惯谭慎衍的作风,起身灭了灯,继续睡,他在宁国忠跟前开了口说明日要出城,这两日自是不好再去宁府,只是不知宁樱咳嗽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竟也沉沉睡了过去。
而鸦雀无声的街道上,一行人吗挥着辫子,急急奔出城门,守门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循着马蹄声望去,只余黑暗中极小的人影,有人好奇的嘀咕,“依方才的形势来看,像是某位将军出城了,用不用禀明上边?”
“哪来的将军?你瞧见那位将军出城火急火燎的?”另一士兵小声的反驳,这时候,一道浑厚的关城声音传来,几人都振奋不已,天寒地冻,上峰体恤大家,旁边帐篷里备有热酒,以及一些小吃,夜里不敢睡,就靠着饮酒打发时间了。
不知何时,天又飘起了雪花,盖住了士兵们的谈笑声,大街小巷静悄悄的,偶有几声狗吠。
银桂睁开眼,外边已麻麻亮了,她身躯一震,快速坐起身,摇了摇自己有些昏胀的头,心下翼翼然的看了眼床榻,见宁樱闭目睡着,她略微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站起身,收拾好被褥,待看见桌上动过的茶杯时,她面色一白,昨晚不知怎么,睡得死沉沉的,竟然忘记起身服侍小姐,忐忑不安出了屋,遇着金桂,她咬咬牙,如实将昨晚的事儿说了,想到闻妈妈的手段,声音隐隐带了哭腔,“我睡之前没想睡死过去,结果忘记小姐了,闻妈妈不会放过我了。”
金桂拧起了眉,宁樱夜里睡不踏实,因此她们守夜的才去里间,其他人府里,守夜的都是在外间,看银桂惴惴不安,她沉吟片刻,安慰银桂道,“小姐醒了我与小姐说说,往后你不可再这样子了,先下去吧,小点声,别吵醒了小姐。”
宁樱这一觉睡得晚了,闻妈妈在门口来回踱步,昨晚小太医送了位桂嬷嬷来,今日该学规矩了,小姐屋里却迟迟没有动静,闻妈妈当奶娘的,虽说进屋将宁樱拉起来不会被怪罪,她心里又舍不得,想到昨日宁樱挨了打,睡晚些没准对身子有好处是,迟疑间,又过了会儿,屋里传来沙哑的声“奶娘”,闻妈妈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约莫夜里咳嗽得久了,宁樱嗓子不舒服,说话声儿都变了,闻妈妈心疼不已,边伺候宁樱穿衣,边训斥银桂,“往后将她降为二等丫鬟,这般不尽心尽力的奴婢可不能放跟前使唤。”
金桂整理被褥,闻言,张了张嘴,想为银桂说两句话,殊不知被宁樱抢了先,“和银桂没关,昨晚我口渴醒了,没有唤她。”
“当奴婢的就该凡事为主子着想,你口渴了,她不端茶递水难不成还要您亲自动手?”听宁樱嗓音沙哑,不忍她再说话,“罢了罢了,这会的事儿我暂时不和她追究,待下次,我可饶不了她,你好好养着,待会我与太太说,学规矩不急于一时半会,待嗓子好了......”
“奶娘。”宁樱打断闻妈妈,红唇轻启,“桂嬷嬷是小太医找来的,不可怠慢,第一天来我便说嗓子不适不学了,传出去像什么话,学规矩不用开口说话,不碍事的。”
宁樱不想学规矩,可薛墨一番好意不好推辞,丢了宁府脸面不打紧,她不想薛墨跟着无光,穿戴好衣衫,简单了用了早膳,去梧桐院给黄氏请安,随后再去荣溪园,府里的少爷小姐都是这般过来的,她心有不满也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念着她要学规矩,并未留她说话,回到桃园,桂嬷嬷已经在了,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甚是慈祥,宁樱上前见礼,软着声儿道,“桂嬷嬷好。”
桂嬷嬷上下端详她两眼,笑了起来,“其实,六小姐规矩甚好,不用再特意学,京中贵女,各有千秋,若皆被教化成循规蹈矩温吞守礼的,反而是拘束了她们,嬷嬷屋里坐着,小姐忙自己的事儿即可。”
宁樱心下震撼,难以置信的望着嬷嬷,桂嬷嬷微微一笑,愈发仁慈了,“主子说您本该如此,别被环境所束缚,各人有各人为人处世的一套规矩,因而,世上才有形形□□的人,今日嬷嬷看来,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忽然被人称赞,宁樱脸臊,羞涩的福了福身,“嬷嬷谬赞了,樱娘从在在庄子上长大,对京里的事儿知之甚少,哪有嬷嬷说的那般。”
桂嬷嬷听出她嗓音不对,便也不再多言,薛墨请他来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桂嬷嬷心思通透,安静的找了根凳子坐下,绣起花儿来,毕竟上了年纪,嬷嬷落针的速度极慢,宁樱瞧她半分不觉得拘泥,心下好笑,兀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宁静芳在院子里瞧见的便是这幕,宁静芸坐在窗户下,紧挨着桂嬷嬷,二人手里握着针线,不时说两句,言笑晏晏,和她想的截然不同,宁樱不服输,不管谁教她规矩,以宁樱的性子,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而桂嬷嬷是京里出来的,为人傲慢,高高在上,对忤逆她的宁樱只会严厉不会松懈,宁静芳想来看看宁樱的笑话,没想见着这一幕,不过,她精明了,不会乖乖上前,拆穿宁樱和桂嬷嬷,和身侧的丫鬟比划了个手势,二人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荣溪园,庄子送来许多野物,柳氏列出几户走得近的人家准备送些过去,其中有柳家和秦家,亲事管家以来,下边的丫鬟婆子不听使唤,她头疼欲裂,正向老夫人抱怨,一边细细听着柳氏的安排,生怕秦家得到的比柳家少。
黄氏坐在旁边,沉默不言,老夫人不叫她们离开,她们不得离开,黄氏清楚,老夫人有心拿捏她,不让她坐半个时辰不会放她离开的。
“你做事我素来放心,今年将薛府的名字添上去吧,小太医待小六好,不管如何,都该好生谢谢她,青娘子那边,你可说过了?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咱得罪不起,多花点银钱,别怠慢了青娘子。”当初请青娘子,老夫人着实费了些功夫,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老夫人心下过意不去,故而才让柳氏将青娘子打发了,她避而不见。
柳氏心知老夫人是拉不下脸见青娘子,替老夫人出面回绝的事儿做多了,她已得心应手,回道,“清晨过来给母亲请安,青娘子稍后就去,薛府那边要送的话,母亲觉得多少合适?”薛府是六皇子的岳家,礼轻了,人家看不上,重了,有贿赂之嫌,一时半会,柳氏拿捏不准这个度。
“依着柳家的来吧,薛太医和小太医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不会因此轻视宁府的。”
柳氏颔首,这时候,宁静芳一脸惊恐走了进来,小脸被风吹得发青,鼻尖红红的,柳氏温言道,“何事毛手毛脚,惊慌失措,娘与你怎么说的?”
宁静芳不过惺惺作态,被柳氏一提点,人清醒了大半,端直身子,矮身道,“孩儿知错了,这也是没法,得知桂嬷嬷是宫里的,静芳有意想请嬷嬷指点,到了桃园,谁知......谁知......”说到这,宁静芳咬牙不言,不住的盯着黄氏瞧,心有忌惮似的。
老夫人心中不悦,当然,气不是对着宁静芳而是黄氏,指责道,“瞧瞧你,把静芳吓成什么样子了,当婶娘就该有婶娘的样子。”说完,看向宁静芳,随和道,“怎么了,你慢慢说,在祖母屋里,谁敢把你怎么样?”
得了老夫人保证,宁静芳好像果真有了勇气,道,“静芳去六姐姐院子,看嬷嬷和六姐姐坐在窗户下,并没有学规矩,而且,两人有说有笑,一点都不像......”
宁静芸说一半留一半,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思一转就明白了,这时候,佟妈妈进屋,凑到老夫人耳朵边说了句,只看老夫人眉毛一竖,瞪着黄氏的目光像要吃人一般,“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知道搬救兵了,佟妈妈,你去六小姐院子把闻妈妈叫过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我宁府的小姐,和她有何关系,受了嬷嬷几句训斥,几句打板子就去府外搬救兵丢人现眼,这等背信弃义的奴才,我宁府要不起。”
佟妈妈得意的抿唇,躬身退了下去。
黄氏坐在椅子上,不慌不乱,事不关己的样子,老夫人心里愈发来气,伸手拂了茶几上的杯盏,顿时,杯子应声而落,碎裂成片,老夫人被黄氏气得咬牙,“走,我们都去桃园看看,我倒是要瞧瞧,她一个闺阁女子,我还收拾不了她了?”
而门口的吴妈妈早得了信,一溜烟跑没了影儿,宁静芳回到柳氏身侧,看柳氏不赞同的望着自己,宁静芳扯了扯柳氏衣角,“娘,您放心,这回,六姐姐铁定遭殃了。”
柳氏要她巴结讨好宁樱,她试过,然而怎么都过不去自己那关,她是宁府最小的嫡小姐,所有人都捧着她,不敢叫她受一丝委屈,柳氏竟然那个她讨好宁樱,她如何丢得起这个脸,说出去,不定怎么被人耻笑呢,况且,今日的事儿不是她胡说的,桂嬷嬷丝毫没有教养嬷嬷的样子,不知宁樱从哪儿弄来的呢。
黄氏仍旧走在最后边,低着头,态度不明。
吴妈妈先到的桃园,担心佟妈妈走在前边,她绕远路急急忙忙跑回来的,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看屋里的宁樱望着她,手里绣的花儿已有雏形,吴妈妈叫苦不迭,“我的小姐啊,何时你才能省点心哦。”
她气息不稳,闻妈妈进屋替她顺背,笑着道,“小姐学刺绣没什么不好,你怎累得满头大汗?什么事急成这样子了?”
吴妈妈没好气的瞪她眼,“昨日你是不是出府了,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正要找你过去问话呢,小姐使性子,你怎么就不拦着呢,这回好了,事情闹大了,可怎么收场哦!”
闻妈妈听得莫名,她眼中的宁樱自是千好万好的,从未使过性子,“你说什么,小姐聪慧灵动,外人败坏小姐的名声就算了,怎的你也这般说?”说话间,闻妈妈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吴妈妈叹气,将荣溪园的事儿前前后后说了,语声刚落,外边便传来佟妈妈的说话声,吴妈妈身形一震,朝宁樱挤眉弄眼询问她该怎么办。
☆、第030章 针锋相对
宁樱莞尔,冲吴妈妈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慢吞吞放下手里的针线,歉意的看着桂嬷嬷,“待会恐要给您添麻烦,还请嬷嬷别往心里去。”
桂嬷嬷见过不少明争暗斗,早已波澜不惊,跟着站起身,看向外边来势汹汹的一帮人,面不改色道,“家和万事兴,然而常常是树欲止而风不静,逼不得已,嬷嬷体谅小姐的难处,纵然如此,小姐年幼,切莫冲动行事。”来之前,桂嬷嬷知道些宁府的事儿,百行孝为先,皇上重孝道,宁老夫人又是宁樱的亲祖母,闹大了,对宁樱百害而无一利。
难得听人劝宁樱,吴妈妈感激的看了桂嬷嬷一眼,凑到宁樱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而佟妈妈已进了门,端得肃穆威严,“闻妈妈,老夫人请你过去问话,跟我走一趟吧。”
闻妈妈自认为行的端做得正,不怕老夫人逼问,可担心宁樱为了她闹事,宁樱性子随黄氏最是护短,因而,闻妈妈道,“还请佟妈妈稍等,老奴和小姐说两句话就跟妈妈走。”即使都是府里的妈妈,等级却不尽相同,佟妈妈是老夫人跟前的人,年纪稍长,闻妈妈是宁樱的奶娘,年纪和黄氏差不多,依着年纪,闻妈妈就矮了佟妈妈一头。
“还请闻妈妈别叫我为难,老夫人在荣溪园等着呢。”佟妈妈一板一眼,竟是不肯让闻妈妈和宁樱说两句话的机会,退后一步抬起手,身后的婆子上前,左右架着闻妈妈往外边拖,宁樱冷眼瞧着,忍不住讥诮道,“佟妈妈好大的架子,到了我桃园,不由分说带我奶娘走,我再不受宠,不受人喜欢也是府里正经的小姐,佟妈妈看不起上我,不施礼就罢了,身后的粗使婆子竟也眼高于顶不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我倒是要问问,谁给你们的胆子?”
宁樱声音陡然转冷,脸色冷峻,潋滟的杏眼无半分暖意,冷飕飕的瞪着人,看得人心惊胆战,即使在府里多年,佟妈妈一行人不由得停了动作,面面相觑。
她们不至于怕宁樱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可是,宁樱有句话说对了,宁樱是主她们是仆,遇着不行礼已是大不敬,又何况在宁樱的地盘上。
不由得,众人心里犯怵,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佟妈妈,她是老夫人跟前的红人,她若能和宁樱对峙,到了老夫人跟前她们有话说,她若不能......
佟妈妈心底思量,脸上青白相接,迟疑会儿,屈膝蹲下身子,脑子反应极快,“老奴思虑不周,只记着不敢叫老夫人久等,一时失了礼仪,还请小姐高抬贵手,饶过老奴。”
佟妈妈的话一处,跟来的婆子心领神会,顿时蹲下身,规矩的给宁樱施礼。
“你们是祖母跟前的人,照理说,不该我提醒,可宁府的名声不能被你们几个奴才坏了,该有的礼仪不能少,我一个小姑娘尚且明白,你们在府里伺候祖母多年会不懂?”宁樱沉着眉,摆明了不肯善罢甘休,佟妈妈心里碎骂了句,面上不得不赔着小心翼翼,“老夫人最是重规矩,今日的事儿是老奴思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