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赵镜果然说了想娶朱喜为续弦的想法,并且向朱大夫妻承诺,虽然娶为续弦,但他会八抬大轿将新娘子迎进门去,将来也定然只有一位妻子,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卫三娘听他说位续弦,心里就猜得他的发妻是去了,这便心动起来。
喜姐儿生得好,年前又被人诬陷,差点毁了名声。要是能够嫁给县令大人的话,往后肯定没人敢再打女儿主意了,况且,这赵公子瞧着也才得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喜姐儿最多大个五六岁,年岁上也相当。
只要他真能如他所说的待喜姐儿好,那这婚事简直就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哪里有不愿意的?
卫三娘面露喜色,笑着道:“赵公子年轻有为,将来定然前途无量,在松阳县为县官,肯定也是不久的,将来定然会离开这里。喜姐儿若是嫁了赵公子,将来定然是赵公子去哪里,喜姐儿就跟着去哪里的......”说到这里,卫三娘心里有着不尽的酸楚,眼眶都红了,“我也不求什么,只求公子能够真心待喜姐儿好,这孩子,打小吃了不少苦,她若是嫁得不好,我跟孩子爹真是对不住她。”
赵镜离座起身,抱拳弯腰道:“夫人请放心,我赵镜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定然对喜娘好,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说完顿了顿,然后竟然撩袍弯膝跪在朱大夫妻跟前,吓得朱大跟卫三娘赶紧站起身子。
“请受晚辈一拜,请朱老爷跟朱夫人将喜娘嫁给我为妻。将来我赵镜若是对她有半点不好,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赵公子严重了。”卫三娘赶紧推了朱大一把,“你快去将赵公子扶起来。”
朱大僵着身子去将赵镜扶起来,又扭头望向自己婆娘,等她做主。
卫三娘心里实在开心,觉得喜姐儿这是苦尽甘来,终于寻得了如意郎君,很想当下就应了。
可又想着,毕竟是女儿终身大事,若是女儿不愿意,叫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去,女儿定然也是不开心的。况且,万一女儿心里还念着沈玉楼怎么办?这般思前想后,卫三娘决定去女儿屋子说说话。
朱福一早便钻进厨房做饭去了,朱喜则一直呆在屋里,闲来无聊,就做起针线活来。
见自己母亲进来了,朱喜赶紧起身。
卫三娘坐到女儿身边去,握住她手,直截了当问:“赵县令瞧中你了,想娶你做续弦,你心里可愿意?”
朱喜一直埋着头,根本不敢看卫三娘,半饷不吭声。
卫三娘轻轻搂住女儿道:“赵公子说,虽然娶为填房,可会待你好,并且承诺,就算将来官运亨通发达了,也只会有你一个。我瞧他情真意切,想着待你是真心的。”
朱喜眼前又浮现出赵镜俊逸的容貌,以及修长挺拔的身姿来,一下子脸更红。
“娘瞧中就好,不必问我的。”朱喜羞答答应了一声,然后只用双手紧紧捂住脸。
卫三娘道:“既然如此,娘便应了,只是......”她想着,女儿将来必然会远离自己的,一时心酸起来,但又怕因此断了女儿好姻缘,只能强笑道,“喜姐儿往后为人妇,要好好侍候夫君,不能常常往回跑。”
她定然是希望女儿常常回家来的,可若是女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外人定然会引论纷纷。
朱喜也舍不得爹娘,此番一想,又觉得一辈子不嫁都呆在爹娘身边,也很好。
“娘,女儿舍不得您,也舍不得爹爹大哥他们。”朱喜忍不住哭了起来,伸手紧紧抱住卫三娘脖子道,“女儿不想嫁人了,就陪着你们才好。”
“谁愿意要你一辈子留在家里。”卫三娘强颜欢笑道,“闺女大了,终究是要去婆家的。你寻得了好归宿,也算了了娘一桩心愿。”
朱喜趴在卫三娘肩膀上哭了会儿子,直到暖姐儿轻轻晃悠进来,她才止住哭。
暖姐儿一眼就瞧见长姐眼圈儿是红肿的,皱着小圆脸问:“娘,长姐为什么哭?为什么?”
卫三娘将小闺女抱坐到膝盖上来,哄着她道:“你姐姐是高兴才哭的,好了,赵家小姐呢?你不是带着她玩吗?”
暖姐儿扭着身子道:“弟弟带着她玩呢,娘,弟弟身子好多了,以后出去玩,就带着弟弟吧?”
“好,暖姐儿也长大了,以后好好照顾弟弟。”卫三娘亲了亲暖姐儿脸。
暖姐儿又蹭着身子往朱喜怀里缩去,要长姐抱。
*
赵镜回去后,便命人着手办聘礼,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谢通跟他是至交,赵镜身上有几个钱,谢通心里一清二楚。见赵镜跟朱喜的婚事已经谈妥,便主动送了两千两的银票过来,只说算是借他的。
如此一来,赵朱两家的婚事,便提上议程来。
蔻姐儿听说父亲要娶朱家大姐姐为妻了,她以后就是有娘亲的人了,真是比谁都开心,常常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天天要往朱家跑。
鲍妈妈见小姐性子似乎开朗活络不少,也高兴,老爷替夫人守了三年,也该是够了。如今续娶,不但往后更多一个人疼小姐,也能够为老爷分担些许,有女主人的家,才像是一个家啊。
赵镜重新又请了媒人,婚事定在六月,如此仓促,不但是为了想早日抱得佳人,也是考虑到大舅子朱禄将来要去省城参加武考的事情。以朱禄的身手,想在松阳县胜出,还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日子定下来后,赵镜着手办完聘礼,便要往朱家送去。
衙门里的人见县老爷娶夫人,个个挤破脑袋要帮忙,心甘情愿当苦力。
于是,赵镜又省了一笔雇佣人抬箱子的钱,领着衙门里一群普快,浩浩荡荡往朱家去。
☆、第68章
松阳县新上任的县老爷要娶福记的大小姐为妻,这件事情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松阳县,成为众升斗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要说这朱家,早在半年前,真是穷得叮当响,真是踩了狗屎运,先是家里发了财,如今还攀上官了。
七品芝麻官,到底还是官,再说这赵县令年轻有为,将来肯定前途无量。二十出头就做了七品县令,可还有二三十年升官的机会呢。朱大平时瞧着老实巴交的,还真是命好,家里大闺女如今要成官夫人了。
朱家不论是之前做打铁生意,还是如今做的糕点生意,一直都十分本分,逢年过节的时候,常常会降价,而且还会搞一些赠送小礼品的活动。
小城里的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因此对这些小恩小惠十分看重。
故此,自打赵镜带着大箱小箱聘礼浩浩荡荡去了朱家后,朱家的门槛成日都要被踏破了。
福记的生意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到了三月份,朱福成功开了一家分铺。
虽然不能说日进斗金,但是每日进项比之前至少翻了三倍,尤其是朱福在馅料中加了新鲜桃花研磨成的粉后,慕名而来的顾客更多。省城福州也有好几户人家专门让家丁赶车来松阳县采买鸡蛋糕,一时间,福记声名大噪。
有人欢喜有人愁,如今朱家完全转了运,而卫家近况则一跌再跌。
先是卫葛氏偷人败坏门风,又是卫大郎续娶不顺,接着是卫薛氏设计让赵县令娶自己孙女失败......卫薛氏心气儿不顺,整日躺在床上,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以前儿媳葛氏在的时候,她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都能骂葛氏几句顺顺气儿。要么就是两个女儿来看自己的时候,被自己骂几句,将心中的不顺发泄在别人身上,自己心情就好多了。
可如今葛氏跑了,两个女儿也鲜少来家里,他着人去打听,听说是两个女婿不让女儿回家。
她倒是不担心女儿们受委屈,她只是担心女儿们不能每个月按时给银子,儿子的日子可怎么过?还有嫡亲的孙子,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
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三娘那个死丫头不肯出银子给大郎凑聘礼,那女家也就同意这门亲事了。真是可恨!如今自己发达了,不但不知道往娘家送钱,竟然还跟避瘟神一样避着,连大年初二都没回娘家来。
卫薛氏气得直哼哼,心里不顺,随即就翻了身。
外面卫香宝突然跑了进来,哭着喊道:“我不管,我要嫁给赵县令,奶奶,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要嫁给赵县令。”她是方才上街的时候,听到了左邻右舍的闲聊,这才得知赵县令最终还是选择娶三姑家的表姐了。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他还好,可是自打那次见过之后,她就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赵县令。
卫薛氏见屎丫头又在嚎丧,狠狠瞪了她一眼,凶道:“再哭?再哭我将你卖了!”见卫香宝吓得赶紧不哭了,她一双浑浊的老眼才将收了些戾色,只问道,“你爹呢?”
“爹出去了。”卫香宝心里委屈,可却真怕被卖了,不敢哭,忍得厉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卫薛氏轻叹:“如今你的三个姑姑都不给家里送银子了,你爹爹跟你哥哥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真是可恨啊,养了三个赔钱货,最后都成了泼出去的水了,谁也不能给你爹爹带来容华富贵。”
卫香宝打了几个哭嗝,抽噎着道:“三姑家如今有钱,奶奶,三姑家又开了一间铺子,声音可好了。”
“声音哪里能不好?一天至少能赚好几十两银子。”想想那些银子不是自己的,她就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伸手按住胸口道,“该死的,这每天赚的钱要是能分一半给你爹爹花,那该多好!”
三姑家一天能赚几十两,如果分一半给自己家花,那也得好多钱呢。
卫香宝眼睛睁得圆圆的,又想着自己心仪的男子最后选的竟然是三姑家的表姐,她心里越发不舒服起来。眼珠子滴溜一转,卫香宝忽然大叫一声,然后扭着肥胖的身子凑到卫薛氏跟前去,在卫薛氏耳边轻轻耳语。
卫薛氏方才还是愁云满面,听得卫香宝的话后,浑浊的老眼立即有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