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婠在浴房沐浴换洗,安平将用的玫瑰露、鲜花瓣,还有润发的蔷薇膏都准备好,盛放在小盒中。
“小姐,您要的敷面用的青柠片,这些天去内务府一直都领不到份例,仍给的是银杏片。”
陈婠撩起水花,将玫瑰露细细地涂在手臂上头,“银杏片也是好的,不过是我自小便用青柠,习惯罢了。”
安平过来,将她如云乌发润湿,捻着蔷薇膏往上头一点一点抹匀,登时芬芳浓郁,香气宜人。
安平便边弄边道,“说来也奇,奴婢这疹子出了许久不退,这些天渐渐自己就好了。”
陈婠起初是闭着眼靠在池边上敷面,听她这一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问,“是从青柠片用完了,就好了么?”
安平想着,点头,“就是了。”
陈婠似乎隐隐想到了甚么,轻轻取下脸上的银杏片,“太子妃给的玉花膏你可还在用?”
安平手上不停,已经将一头秀发涂完,拿在手中揉搓,“上回小姐检查过说没事,奴婢就一直用着。太子妃给的东西真真是好物,您瞧奴婢的手,比从前细了许多的。”
陈婠掬了一捧水,撩在面上,一双水润的眸子缓缓凝住,“月桂和青柠一同使用,会引发皮疹不止。玉花膏没错,但错就错在遇上了我用的青柠片!”
安平一惊,“如此,也太过巧合了吧?”
青拧片是自己从家中带来宫中,此是极私密之事,旁人不会知晓她有这个喜好。
联想起前事种种,如果此是蓄意为之,那么太子妃,对自己的一切爱恶都清楚地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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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时分,宫中华灯初上,一片柔和光芒。
从玉露阁往云光殿去的路上,却和温良媛遇上。
陈婠如今理不出头绪,自是不愿和她周旋的,不想温良媛先上前,与她并排而行。
“陈良娣如今愈发得意了,就连宫中一个婢子失足落水都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她笑着讥讽。
陈婠佯作无辜的样子,“沉香素来得我喜爱,这一去,我自然是难过万分的。”
温良媛轻轻附在耳畔,“同你说实话,那夜我也在北宫。”
陈婠驻足,她继续道,“不过是你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死了便死了,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
陈婠却微微一笑,“都说了是失足落水,怎么会是你杀的,温良媛当真是会开玩笑。”
“你就不想知道,我深夜去北宫,是去会何人?”温良媛面色妩媚,向她示威。
陈婠隐约知道了答案,但本能地抗拒承认,温良媛娇声一笑,“你大哥当真是个痴情种子,昨日入宫后,又托人来给我传信,我怎好意思负了她的深情呢?”
陈婠并不想听她炫耀下去,便抽身往前走,温良媛却不依不饶,跟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只要我不放手,你就永远有把柄在我手中,即使殿下宠着你又如何?”
陈婠缓缓回头,一根一根扳开她的手指,“温家大公子,也就是你的哥哥,在幽州趁乌蒙之乱,大肆搜刮民财,买卖田产舞弊受贿之事,的确将风声压得很紧。想来,你是不想让殿下知道的。但有些事根本就经不起查问,若查下去,不知道你父亲还能不能坐稳大将军的位置,也不知道温良媛还有没有机会在我面前威风呢?”
温良媛呆立在原地,刻意地笑,“不知所云!”
心下却是大为慌张,哥哥犯下的之事,早已打点好了上下,绝不会走漏风声,她陈婠怎会知晓…
陈婠拂袖而去,心想着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倒是要感谢自己重活一世,如此看来,历史的轨迹并未改变,有朝一日,当太子羽翼丰满,不再需要温家的时候,这些旧案就会成为最深重的罪孽。
☆、第27章 宫倾毒血女人心
陈婠来的不早亦不晚,仍是着晨起时水绿色宫装,只是夜里寒凉,多添了一圈织毛的围领。
发髻更为简单,几乎无所配饰,随手折了朵新开的红腊梅别在鬓间。
上座的皇后扶着皇帝已然落座,只是今日皇上的气色瞧上去更显得憔悴几分。
陈婠不免想着,皇上病入肺腑,患的是血脉不济的肺症,按常理来讲只要控制妥当,用药及时,病情原该渐渐好转。
但是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似乎都没有这个能力治病。
听说上月里老太医令辞职告老还乡,不再诊病。
她平素在旁侍药,所有膳食都必须经由皇后亲自审查,才能入口。
单如此看来,皇后对皇上的感情的确深厚。
云光殿画角飞檐,一派恢弘,乃是皇家正宴厅所在。
太子和太子妃紧邻主座,太子妃端姿而坐,和皇帝相反,素来体弱的她,今夜气色瞧上去却格外的好,有那么几个瞬间,陈婠倒以为她病愈了的。
“陈妹妹今日好香。”太子妃亲昵地凑过去,眉眼含笑。
太子岿然不动,静静地望着渐次到来的人儿,但他余光不禁往左边扫去,隔着太子妃,只看到那双细嫩柔白的手,安静地搁在案头。
那枚姜花玉镯戴在陈婠腕上,被她体香汗液沁的越发温润,封禛觉得心尖儿上,仿佛被她细嫩的手挠了一下,轻轻痒痒,令他生出丝丝缕缕的绮念。
他明白,素来明哲保身为谨训的自己,已然在悄然不觉间,妄动凡心。
陈婠抚了抚脸颊,“想来太子妃鼻子灵敏,连妾身从前爱用青柠片都晓得。不过,现在倒觉得银杏片也是好用,您可以试一试。”
说话时,陈婠细细察言观色,提到青柠片几个字眼时,太子妃素来温和慈宁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清浅的异动。
若在旁人,断是瞧不出的,可偏偏她对面的是陈婠,是从女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的皇后。
手段不算高明,但很隐蔽。
“难怪陈妹妹肤如凝脂,惹人怜爱,原来用的是青柠片,倒和宫中的规矩不同。”太子妃仍是笑着岔开了话题。
谈笑间,众人齐聚。
执乐礼官开场,数十名伶人击编钟而奏礼乐。
举杯贺饮时,紧邻的瑞王忽然敲了敲桌面儿,陈婠回头,便见他一贯春风洒脱的笑意挂在脸上,伸手指了指下面。
陈婠低头一瞧,原来自己的裙边挂在了櫈角上,露出下面一双淡绿色的绣鞋。
她连忙放下裙摆,小声道,“多谢王爷提醒。”
瑞王只是冲她举举杯,一笑而过,举手投足甚是风雅。
陈婠心下想着,这个瑞王倒是名士风流,从不参与庙堂纷扰,的确是红尘中洒脱之人。
席间一切如常,几位藩王轮番敬酒,好一派兄友弟恭的其乐融融。
太子静坐如松,偶然几句,越发显得清绝高华,不与俗世同流合污。
御膳房的宫人开始传饭,有序地端来青玉食案,玉宴珍馐,摆在每个人面前。
开了宴,便要歌舞助兴。
对于此间,陈婠并无太多兴致,抛开光鲜的外表,形式皆是大同小异。
但令她未想到的是,第一个曲目,竟是温良媛亲自出场抛头露面。
她容颜俏丽,米分衣妩媚,安静地坐在屏风后面,抚琴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