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头,有没有流血?血流得多不多?”众人急着追问。
小厮魂不附体,只得求饶:“不知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小娃娃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埋在哪里?”
“陈家去山里上香,回来就说小少爷走失了,哪有坟墓?”
不等听完,一群修真者跑了一半,这个消息他们拿到大宗派那里,不能换好处也能混个脸熟,魔修也是同样。
“那孩子八成没死,又回到城里了,快通知魔尊者!”
“全城搜索!”
毒蝎婆婆目光闪烁,悄无声息去追姚公子了,她觉得那小子有些不对,这么巧在陈家门口揭发此事,居心叵测。
***
此刻,正要跟师兄进酒楼的陈禾忽然一顿,盯着那个带随从骑马路过的男人,后者也注意到街边这个俊秀少年,疑惑的低头望过来。
视线接触,两人全都一惊。
陈禾只是觉得有点熟悉,那人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崩天塌地般轰鸣。
——他怎么会忘记,那个害死全家的堂弟样貌!
那日深夜,陈家宅院内外躺满尸体,连廊上画眉也死在了笼子里。
陈黍惊恐的跑入后院想躲进柴房,忽然背后一痛扑倒在地,只听到有人在交谈。
“杀了这么多,怎么还没找到?确定在这府内?”
“不会错,肯定在这里——”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高叫:“找到了,是那个傻子!”
躺在地上的人艰难睁开被血模糊的眼睛,池塘里忽然涌现出赤红烈焰,陈黍最后感觉到的是炙热的火焰,无穷无尽,他还没流尽血,就身陷火海被活活烧死。
陈黍发不出惨叫,惊恐坐起,发现自己还是十岁。
私塾先生责骂陈黍课上偷懒睡觉,那个傻子懵懂的抓着毛笔站在一边。
就是那双眼睛,刚才在烈焰之中毫无感情的看着他化成灰烬。
——他记得火焰直奔陈禾而去,将陈禾裹在里面,把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陈黍双眼通红,握着缰绳的手惊怒颤抖。
那个厉鬼没死,那个祸害又回来了!!
第9章 始料未及
陈禾默不吭声的注视那个骑马男子欲噬人的扭曲神情,直到对方忽然拨转马头,僵硬的身影远去,他才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抹了下鼻尖。
那种真真切切的,杀气。
还有恨意,比黑渊潭水还要冰冷彻骨。
——地狱深处拘押的恶鬼才用这样仇恨的目光看人,因为它们被夺去了活着的权利。
若不是身在繁华长街上,估计这人抄起东西就要咆哮着冲上来砍了自己。陈禾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强烈针对自己的情绪,他新奇又诧异,好像没有被人痛恨的自觉,转过身就准备继续往酒楼里走。
眼前怎么不是路,一个红色障碍物?
“师兄。”
陈禾乖觉的后退一步,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贪看街景才耽搁了。
释沣根本没看他,眼神准确停留在远去的陈黍身上(谁让他骑着马呢,隔这么远都比别人好找),微微皱眉。
一个普通凡人,怎会对他师弟怀有这样浓厚的恨意?
这时正常情况,该是师兄询问“你是否认识他”,然后师弟恭敬回答。
问题到释沣陈禾这里就变得诡异起来,释沣不必问,因为他师弟根本不记得昨天的事。
跑堂小二愣愣的看这两人站在酒楼门口,倒是一番好风景,惹得路人都冲这边看,可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
“师兄,我饿了。”陈禾提醒释沣。
他可不想今天发生任、何、糟糕的事!
想用珍藏游玩记忆为借口,把今天的这颗玉球昧了,今天怎能出意外?陈禾暗地里气得有点牙痒痒,半个时辰前在街上搭讪的家伙,还有刚才狠狠瞪自己的混账,难道就不能改天出现么?
释沣疑惑的低头:不久前才吃了几块糕饼,怎么又饿了?
不过师弟十七岁,每月身高都有点变化,还是贪吃的时候,以陈禾的修为,就算吃撑了灵力运转一周天也消化了。
小二殷勤的领着两人到了靠窗口的一张桌上,迅速抹了桌椅,又送来热气腾腾的茶水,吊着嗓子像唱歌一样悠扬顿挫的报菜名。
不但说菜名,还绘声绘色的描述新鲜食材与绝美的口感。
陈禾听得新奇,小二唱了两遍,脸都苦了。
倒是他旁边桌上喝酒剥花生的人,被声色俱全的描述吸引,摸着肚子一叠声喊加菜:“那个什么火腿豆腐羹来一份,还有酸汤鱼!”
陈禾往那张桌上一看,菜还没怎么动,鲜嫩的鸡枞菌炖鸡蛋,色泽油亮的黄焖鸡块,看着就霎是喜人,赶紧拦着小二说:“他点的菜,给我照样上一份。”
陈禾说完,礼数周全的站起来对隔壁桌的人拱拱手。
隔壁桌的几人瞥他一眼,点头回礼,倒是对陈禾与释沣生出好奇之心。云州城里俊俏少年满大街都是,但像这么出众的就少了,而且气质也不似山野异族之人。
奈何陈禾没有过来跟他们攀谈的意思,兴冲冲靠在窗边看风景去了。
——待人接物,不过是灌顶秘法带来的本能,陈禾会用,却也是第一次用。在这个“愉快游玩”一日的计划里,他可没有把与他人谈笑风生这种事加进来。
“菜来喽,客官!”
陈禾伸手去拿竹筷的手僵在半空:他让小二照着隔壁桌上菜,结果酒与花生也照样来了一份。
要不要想办法尝一口呢?
只要师兄不喝,为了不浪费钱,自己就有理由去解决。
“师兄,这个…我没看过你喝酒?”
陈禾不确定的问,因为玉球记录里面没有。
释沣闻言从沉思里抬眼,似乎看出了陈禾的小心思,他忽而一笑,轻轻一拍桌子,粗制酒瓮自动翻起落入他掌中,跟着双手翻展,释沣微仰头,酒液似流泉成一条线飞出,须臾而尽,酒瓮落在桌上,还滴溜溜转了一圈。
陈禾目瞪口呆,四顾周围,发现这一连串动作实在太快,整个喧闹的酒楼竟无人注意。
释沣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唇上残余的酒液,染出浅浅的绯色。
陈禾伸手晃晃酒瓮,里面竟然连一滴都不剩,顿时他垂头丧气的缩回椅上,举箸吃菜,没一会他就把酒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师兄,你不吃么,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