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出无悔。
要的就是结果,至于手段…谁让这个“时机”出现得这么不凑巧呢!
陈禾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腕,他知道留给这条船的逃亡时间并不长,渊灵蛟挨过这阵剧痛后,很快就会再次追来。
暴怒的妖蛟,没准会将整艘船吞了,连木块都挠成碎末才会罢休。
“下海!”一个声音怒喝。
几个惊呆的修士抬头,赫然看见船上主事的两个元婴修士指着海面命令。
众多不明真相,没看到经过的修士犹豫了一下,毕竟之前坠海的人都成了渊灵蛟的点心。
“这孽畜受创,必须在它缓过神之前追击!”那个元婴高阶的修士说完,率先跳入海中。
他说得一点没错。
陈禾也有这个打算,他不想为谁去冒险,但不拼命,这里所有人都活不成。
陆陆续续有几个金丹期修士跟着跃入海里,其他人还留在船上,勉强维持这艘船不要沉下去。
海水冰冷,又漆黑一片。
数个漩涡折腾得众人晕头转向。
“在那里。”元婴修士传音。
渊灵蛟扭曲着瘫软在海底一处礁石上,嘶声嚎叫,声波震得鱼群纷纷翻了肚皮,几个修为差一点的修士气血翻腾。
丝丝缕缕的鲜红血液,从渊灵蛟口中、身下冒出。
尽管很快就离散在大量海水中,妖兽血气极腥,又富含灵气,众人能轻易辨别出来。
又游近了些,海水压得修士们胸口窒闷,身体微微抽搐,全靠一口真元流转不休。
“各自小心!”
这个元婴期的梁燕阁主事,抄起法器,对准渊灵蛟就是狠狠一下。
渊灵蛟似有所感,嘶吼着挪开头颅,可惜它没察觉到,与砸来的法器同时发动的,还有上百根从妖兽鼋海鲸体内抽出的软骨制成的金针,正悄无声息的随着漩涡落下。
妖兽对修士炼制过的锐金之物分外敏感,对这些骨做的东西,反倒没那么敏锐。
其他修士的攻击也到了,尽管稍显凌乱,但大家有志一同,全部对准渊灵蛟下腹的伤口去了。
哪怕心中再好奇,这伤口究竟是谁打出来了,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忌讳呢?
妖兽与修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有陈禾没动手,他反复摩挲着手里的弓,真元使弓身微微颤抖,陈禾忽然扭头向海面浮去。
旁人以为他临阵脱逃,很是愤怒。
孰料渊灵蛟全身一抖,原本缩成一圈,裹住伤口不再受伤的姿势也变了,在海中发亮的眼珠,恨得染上了血丝,变成令人恐惧的鲜红光芒。
渊灵蛟狠狠一甩尾,暴怒的追向陈禾。
半途中,软骨针齐齐扎向妖蛟周身鳞片缝隙。
这下伤得不深,却彻底激怒了渊灵蛟,它在海中翻腾不休,普天盖地的四海真水被吐出,将修士们冲得七零八落。
那个元婴修士顶着压力与渊灵蛟周旋了几招,差点被咬中,只能狼狈而退。
——在海中,想要赢过这妖兽,实在太难了。
尤其眼下没有比渊灵蛟实力高出一阶的人。
渊灵蛟痛得眼睛赤红,也顾不上去抓那些苍蝇,在它感觉中,那个卑鄙的袭击者在拼命逃跑!它当然要追上去把那个家伙撕成碎片!
陈禾回头,看到海中硕大狰狞的头颅,自下而上,对着自己扑来。
北玄功法,百窍通玄。
即使在这般混战之下,狂暴的天地灵气仍然可以源源不绝的被他吸纳,尤其此时陈禾放弃了疏导抚慰进入经脉的灵气,那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议。
转眼他们就接近了海面。
陈禾不避不退,迎着渊灵蛟的血盆大口冲去。
闪烁着青色光芒的弓身,瞬间被卡在渊灵蛟齿缝间,陈禾亦在千钧一发之际沿着妖蛟裂开的嘴角边滚落,一缕精纯的火焰附在陈禾身上。
热度烫得渊灵蛟一抖,本能的咆哮出声,陈禾就被这股气流与水柱冲到了远处。
渊灵蛟狂怒的窜起来,奋力一咬牙,想把卡在齿缝里的弓咬碎,本来舌尖可以将这该死的东西舔顶出去,可舌头受创更重。
就在它上下牙狠狠碰撞的刹那,弓上青光乍现。
一道轰鸣巨响传出!
渊灵蛟愣住,不知这声音哪里来的,好像是自己嘴里发出的,但是——
它的念头骤然中止,因为天空一道雷霆,狠狠劈在了它脑袋上。
远处奋力想驶离这片海域的船上众人:……
下海斗蛟,因不敌狼狈四散的修士,刚刚浮出水面,面对眼前这一幕,他们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只有陈禾一面吸纳灵气,一面又疯狂催动真元,用法诀控制那柄弓不断震颤。
强光乍现。
又是一道雷狠狠劈下,渊灵蛟再强的鳞片与表皮,也经不住这样的攻击。
它凄厉的嘶吼着,然而每一次张合嘴,都是将那柄弓弯曲敲击在它牙齿上,天雷一道又一道劈下来,始终对着渊灵蛟的脑袋。
六道天雷过后,陈禾真元不继,经脉支撑不住,撤销了法决。
渊灵蛟半身焦黑,抽搐着栽进海中,在汹涌的风浪里浮浮沉沉,全无方才的凶悍嚣张。
陈禾慢慢游过去,他十分疲惫,好几次都被浪卷到别的方向。
最后不是他游到渊灵蛟旁边,而是梁燕阁那条船又歪歪斜斜的开了回来,数十人合力,顺着海浪将妖蛟推到了陈禾身边。
陈禾爬到渊灵蛟的头上,将弓拔了下来。
渊灵蛟只剩下一口气,已是半死不活。
陈禾索性坐在它脑门上略微调息一下。
半晌后,他睁开眼,看着始终在旁边艰难航行的破船。
——其实,这艘船若是趁机逃走,或是趁机夺走那柄弓,陈禾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看似力竭,其实还有石中火这张底牌在,如果船上的人翻脸,陈禾也不惧。
陈禾的弓更不是别人随意能碰的,下场看渊灵蛟就知道了,这处海域暴风雨正猛烈,天上雷云多得是,一道闪电接着一道撕开天幕。
结果船上的人倒是什么也没做,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目光,是好奇,是惊讶,也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