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焰微微一愣。
南鸿子吗?北玄派最后一位掌门,传闻里是释沣亲手所杀。
离焰查过关于血魔释沣的所有事,包括聚合派的阴谋,南鸿子的生平——只是南鸿子尸解夺舍这秘密,只有释沣知道,其他目睹的人都死了,离焰尊者想查也查不出来。
但仅这样,也足够触目惊心。
是命数,还是人心的贪婪?
血脉里埋藏着阴谋,就这样毁去了一个古老的门派,毁掉了释沣拥有的一切。
当年参与那场谋划的人,被释沣自己杀了干净,至于聚合派——离焰冷然想,留着也行,等他找回释沣,这是释沣自己的事,他不插手。
要是聚合派没能在正魔两道战争里撑下来,也是天注定。
聚合派…
奇怪,聚合派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吗?
离焰微一皱眉,他只能想起充任正道魁首的那位聚合派长老,因为看那家伙不顺眼,被他干脆利落的杀了,后来河洛派接任的那个天衍真人还有点意思。
他自顾自的出神,这下连南鸿子也看不出不对了。
小徒弟这是——
南鸿子跟释沣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悟。
以为眼前一切都是心魔?
南鸿子不禁冲着释沣露出戏谑的笑意:不容易啊,还没一掌劈了你,小徒弟果然对你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释沣用眼神警告师父收敛点,不要刺激陈禾。
“可是为师性命堪忧啊!”南鸿子继续表示这事的棘手。
任由陈禾误解,没准啥时候就没头没脑的挨一招,想要解释吧,人不信!小徒弟真是太难养了,比石中火还难!
离焰当然不知道南鸿子在这样腹诽自己。
他心里奇怪,为什么心魔里还有释沣的师父?
难道因为这是释沣的遗憾?唔,显然找到释沣是不够的,还要替释沣化解他心里迈不过的心结。
离焰的目光又冷了一分。
——你叫我不从天命,可你自己不肯好好活着。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荒石上,三人间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
修士一旦陷入心魔,如果不能破除幻象,为守心境,只做旁观,不理不答幻象才是正理。离焰自恃意志,并不畏惧心魔,他甚至想趁机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岩石后黑影一闪,扑面腥气阴风。
离焰不闪不避,释沣只能伸手挡下。
那魔修一击不中,转身就跑,释沣知道如果放过这一个,就会有更多潜伏在暗处的魔修妖兽来试运气。
苍白光焰追上去,起初只是微亮的一点,沾上袍子。
很快惨叫声起,那魔修忙不迭的将衣服扯落下来,但是他们穿的本来就不是衣服,而是法器,灌注本身真元,扯开了也没用,三昧真火向来连灵气也照烧不误。
渡劫后的魔修,又在苍劫原打熬多年,木中火属阴火,魔修全力压制,将火逼到手指里,挥而断之,勉强能够逃得一条性命。
木中火将残肢烧成灰烬,不餍足的追了过去。
魔修眼珠一转,专往人多的藏身处扑去,试图祸水东引,惹得后方一片混乱。
离焰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或者说,因为释沣早已死了,让他对一切活着的事物都毫无兴趣。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还真是——嗯,新奇。
心头警兆忽起,离焰蓦然抬头,准确的在漆黑天空中,看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不好!”
南鸿子也察觉了。
反手劈出一掌,阴气略散,露出一个狰狞的头颅。
长长的喙张开,刺耳鸣叫,四野响彻,震得妖兽哀叫,魔修们气血翻腾。
天空乍亮,将这只大妖的形貌清晰的勾勒出来,羽翼外为漆黑,尖端暗红,浑身冒着青色的火光,翅膀尖端上生利爪,只有一条腿。
它呼啸着扑向了——
抱着脑袋惊恐钻进南鸿子衣服里的石中火。
“神鸟毕方!”
人间传说里的食火者,本该是身披青羽,白喙的神俊模样,但是这只通体漆黑,周身戾气,长喙鲜红欲滴。
它一扑不中,被释沣挡了出去。
顺势叼起了一个熊状的妖兽,说是叼,不如说是串——尖喙狠狠扎入妖兽天灵,在惨嚎声里高高飞起。
翅膀上的爪子狠猛撕扯,将熊妖挣扎的强悍臂膀,生生抓裂。
没一会,一具眼神呆滞的躯壳被抛了下来。
“吃神魂的凶禽?”南鸿子低叫。
石中火扒拉着他的袍子拼命点头。
神魂本可脱离躯体,但是从鸣叫声起,他们就感到神魂一沉,好像被什么牢牢禁锢在身躯里。
离焰紧紧盯着这只毕方。
果然再次扑下时,是冲着释沣。
——只不过是心魔而已。
离焰发现自己控制不了焦躁的心绪,目光一凝,兵刃出现在手里,斩在毕方的右翅上。
毕方凶性大发,身躯扭动,整个横扑过来。
利爪倒钩上还留着刚才撕扯下的鲜红肉糜。
离焰倒退一步,从毕方钢刃般的羽翼下避开,五指张开,穿过毕方周身烈焰,重重击在它左翅下方的软肋上。
大妖身躯何其坚硬,全力一招,只是让它感到疼痛。
不等它俯头狠啄,之前被兵刃斩中有些麻痹不灵便的右翅下同样软肋,也遭到一次重击,毕方被迫窜起。
妖禽会飞的优势,在仙界基本没什么用。
离焰跟上去横斩毕方左翅,期间他诧异的看了手里兵器一眼,细长弯曲,前后开刃,手持中间,与其说这是一柄刀,不如说是没有弓弦的弯弓,只是弓的两端被打造成刀刃状。
自己几时有这件武器了?
……还用得很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