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子健眼里闪过一丝神采,很快就归于平静:“这只是你说的而已,我还没有确认。”
“全港城的媒体都报道了。你还想怎样确认?等你们碰面吗?”夏纯阳摇头,“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钱你们已经拿走,我现在来接人。”
彭子健看着夏纯阳,似乎觉得他的说法很天真,“我凭什么信你?正如你不信我,我也不可能信你一样。没真正见到钱,我是不会放人的。有本事你可以去找。只要你能找得到。”说到后面,话里已经带出了一分恶意。
他一直在火车上转来转去,他换过的火车都不下二三十趟,辗转经过的地方近百个,要想通过他的行踪找人,就和大海捞针一般。他就不信对方能找得到。
哪怕就是落入了夏纯阳手里,已经受制于人,彭子健也表现得很正常,很镇定。因为他笃定夏纯阳是夏家派来的,那夏碧淳的安危就是对方关注的首要。只要捏住夏碧淳,就等于捏住了对方的咽喉,他才有反扑的机会。
就算彭子健没有明说,夏纯阳也能大约猜到他的想法。多说无益,夏纯阳就不再浪费唇舌,而是用剑气挑开了那张被子,露出了只有行李没有人的中铺。接下来,夏纯阳就将彭子健按到下铺上,坐好,他不再出声,而是开始等候,他知道这火车上的团头会主动来联系他。
这一行为让彭子健脸上闪过一丝愕色。他发现他居然想不明白对方此举的含义,这是在等?等后援?彭子健不断回想他一路以来的行踪,很肯定自己没有暴露过,也没有接触过有可疑的人,那对方这幅淡定的样子在等什么?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胸有成竹?
不多时,就有人来解答彭子健的疑问了。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那个最开始等在最后一节车厢的男人也就是团头大包小包的走过来,一眼就看到还有空位的下铺,嘴里嚷嚷:“小兄弟让我坐一坐,昨晚在过道上坐了一晚……我就歇一会,歇一会。谢谢啊小兄弟……”将手里的行李一放,半边屁股就在坐到床铺上。
夏纯阳将彭子健往里面轻轻一推,让出了更多的位置给男人。
团头咧嘴笑了笑,似乎很感激夏纯阳的让位。从背包里掏出干粮和水,一边吃一边还问夏纯阳要不要……看起来很普通,甚至在每个车厢都会出现的一幕,并不引人注意。
彭子健的心却微微一提,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一闪而过。
团头借着吃东西喝水的动作,麻溜的说了一串话:“人可能在火车顶。但哪节车厢我们确定不了。找人要快,还有七分钟我们就要过隧道了……”
声音很细,除了夏纯阳能听清楚外,彭子健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但这些字眼却足以让他心里一震。
“我去救人。帮我看着他。报酬另付。”夏纯阳拍了拍彭子健的肩膀,一道剑气打入他体内,顺着经脉行走很快就将他双腿双手的经脉锁住。
点穴加锁脉,双重保险,除非彭子健的修为高于夏纯阳,否则就只能像此刻般瘫软在里面的位置完全动不了。
一听另有报酬,团头的眼里就闪过精光,平凡朴实的脸上还沾了干粮屑,朗声说道:“小兄弟你去找乘警,他们那有退热药的!你叔这边我给你看着!绝对不让其他人打扰到他,保证你回来的时候你叔还睡得安稳!”
夏纯阳知道,这不仅仅是在遮掩他们的身份,也是在向其他成员传递消息要把“货”看好。
团头目送夏纯阳离开,本来憨憨的神情却在看到他在走过一些人的身边时会举起手变了一下——
一个人的时候,是竖起了一根手指。
两个人的时候,是两根手指。
三个人,四个人……
第九个,也是17号车厢里最后一个成员的时候,夏纯阳比了一个“9”字。
一个不差,一个不落!
团头自认他们的伪装毫无破绽,却被夏纯阳在这个时候尽数揭穿。他心里的惊骇可想而知。不得不说,夏纯阳这一手金钱一手震慑玩得极好。让团头升不起一丝他意,只想安安稳稳的办完这宗买卖,拿了钱好去休息休息。
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在壁上的时候,彭子健心里第一次生出了大势已去的预感。微微张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后,他隐约猜到了夏纯阳的身份——身手超绝,会点穴,又和夏家有关,除了那位在古武界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夏纯阳还会有谁?
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夏纯阳又怎么可能亲自来?
偏偏夏纯阳就来了!还来得如此迅速!
在火车第一次过站而不停的时候,彭子健心里就起了疑。哪怕无意中听到这车上的小偷团伙的私语,也没有让他心里的怀疑减少分毫。第二次过站不停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肯定他的行踪被发现了。
终点站被守株待兔或者是中途拦截,这两种可能在他心里的成数是各占一半。但他根本就无所畏惧!从决定绑人开始,他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只想知道赶去港城拿赎金的同伴是不是安全;只关心赎金能不能分到迫切需要它们的人的手上……而且,他也有自信,除非对方一露面就开枪扫射,否则无论来的是谁或者是哪一支特种兵小队,都不可能制伏他……唯独没想到的是只有夏纯阳一人前来。更没想到的是,夏纯阳的身手更胜于传言。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又无力。栽在夏纯阳手上他尚自不服,更别说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身边这个不起眼的男人起到不可缺少的作用。
就算被彭子健几乎要吃人的冰冷视线盯着,团头还是维持着那副憨憨的样子继续啃他的干粮和水,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
这个时候,感觉到身边有人站定,以为是想来借位置歇歇的,团头一边吃一边抬头说道:“兄弟,这个床铺有主的!你去别的地方凑合凑合……别来这里挤啊……”
因为背对了彭子健,所以没看到彭子健眼里一闪而过见到熟人时的情绪。但看清来人的长相时,团头的脸色却一下子就煞白了——
来者面色蜡黄,穿着黑色大衣,内里是灰毛衣灰裤子。除了大衣的颜色不同外,这不就是那个同伴吗?明明他的人搜遍了火车上每一节车厢都没见到人,才怀疑是被暂时安置在火车顶了!!?为什么人会在这里?!
而且……对面床铺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这个小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毫无预兆的,对方借着大衣的便利以及身形将团头彻底挡住,一双手稳稳的掐住团头的脖子,力度大得团头这么一个成年男人也完全无法挣脱!而在对方的故意下,团头慌乱的双眼对上了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睛,然后——团头所有的挣扎都在对方的注视下慢了下来,直至归于安静。
……
彭子健却没有丝毫自己获救的激动。因为他知道对方了结身旁这个男人后,接下来就到他了。与虎谋皮,焉有其利?只是彭子健一直认为自己有杀虎之力,根本就毫不惧之,没想到最后还是栽了。
第140章
这时本应跑去车顶救人的夏纯阳却不知道何时折返,好生生的站在这个大衣男人的背后,透过前面的车窗,清晰的看到对方的五官——
撇开伪装,那是一张和宁凌没有半分差别的脸!
而这人似乎也感知到夏纯阳的出现,放过团头,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直视夏纯阳的双眼。似乎想像催眠团头那般将夏纯阳也催眠了……
但夏纯阳哪会给机会他?
何况这张和剑灵一样的脸不仅是夏纯阳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一个疙瘩!如果不是剑灵亲至,哪怕就是一样的脸孔,夏纯阳看多一秒都难掩心里的杀意。
在这人抬眼的同时,夏纯阳已经快如闪电般出手,毫不留情的掐断了对方的脖子——他可没有忘记GC那次宁凌的自爆。对上这些由四号一手创造出来的克隆人,永远不要心软也不要妇人之仁,当杀该杀!
就在这克隆人断气的前一刻,他嘴巴张合,发不出声音只有唇形,“我、们……谈、交易……”
夏纯阳读懂了,脸上一片漠然:“你没资格,让主系统出来和我谈。”
当克隆人没有知觉的倒下时火车也正好进入了隧道,夏纯阳微微拉开距离,没让克隆人倒在他身上,而是单手抓着克隆人大衣的衣领在火车离开隧道的那一刻,光明突至的瞬间将人从车窗那扔出去……当然,夏纯阳没忘记顺手将对方的脸毁去,省得以后麻烦。
团头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却忍不住关注事情的发展。见到夏纯阳面不改色的杀人、毁尸……还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心里又怕又惊,这都是什么人?说杀人就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要加钱!他一定要价钱!!
处理完克隆人后,夏纯阳直直的看向彭子健:“我是坐直升机赶来的。在机上我看过了,火车顶上没人,你把人藏哪了?”隔空轻点,解开彭子健的哑穴。
以夏纯阳的视力,就算只是匆匆一扫,也能清晰的分辨出火车顶上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团头之前和他一说的时候,夏纯阳就猜到他们要么是被彭子健误导,要么就是彭子健另有同伙。他干脆将计就计交代一番,假装急着去救人离开。
哪想到最后居然钓出了克隆人……他虽然早有预料这连番事故都是主系统和四号的布局,但能够亲眼证实,让心里暗自存着的三分侥幸彻底消失,对夏纯阳来说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同样目睹夏纯阳杀人的彭子健也略微惊讶于夏纯阳的果断,这说动手就动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行为,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夏家、夏纯阳在国内的地位。刚才死去那人在找到他要求合作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夏家能肆无忌惮的在国内杀人这份能耐……
“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你去找。没见到赎金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彭子健依然平静如昔,一点没有妥协的样子。
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让团头听到,所以夏纯阳将团头扶到一旁交给其他被催眠现在因为克隆人死了而清醒过来的成员,道:“刚才死去那人是你的合伙人之一吧?你同伴能偷渡过去港城,也是他安排的吧?如果你拿走赎金的同伴身边还有这个人的同伙,那你别想了,30亿赎金你一分钱都看不到。现在说不定连你港城同伴的命都赔上了;如果没有,你那个合伙人死了,你认为你的同伴能带着30亿从港城潜逃回来吗?……你可以不在乎袁建军那些人的生死,但你在港城的同伴,应该是你们‘狼牙’除了你外唯一的生还者了吧?连他的命你也不在乎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彭子健眼里厉色一闪,似乎被触碰了逆鳞一般凶狠的盯着夏纯阳,那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变成实质般将夏纯阳吞食!换了任何一个普通人此时怕是已经脚软吓得不能自已了。
“我不仅知道你们两个是‘狼牙’唯二的生还者,还知道你们二人因为心理评估不过关而不得不退役,最终导致军部将‘狼牙’这个番号永久封存。军部内部的说法是:狼群不存,何有獠牙?”
彭子健神色浮动,某种激烈的情绪似乎就要随着“狼群不存,何有獠牙”八个字喷薄而出。看着夏纯阳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啖其肉,嗜其血!
夏纯阳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到:“如果狼王丘生还活着,知道你们二人现在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会怎样做?是同流合污,还是将你们逐出狼群——”
“够了!”彭子健怒喝,几乎是睚眦欲裂的盯着夏纯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表面的暴怒下掩藏着多少心虚、愧疚、害怕……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如果狼王还活着,知道他们做的事,一定会将他们逐出狼群,剥夺‘狼’的称号。
——因为狼群存在的意义,不是将獠牙对准国内,而是要用獠牙撕裂国外的敌人。
而且狼王的名字,除了狼群以及华老他们这些极为亲密的同伴外,根本不为外界所知,眼前这个人是从哪个渠道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