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变回人形，指尖颤抖的轻轻触碰牢笼。当触及牢笼时，那种宛如触摸到夏纯阳本人的感觉让剑灵浑身都控制不住的轻颤。
“不能……不能，这是纯阳的意志幻化而成，会伤害到纯阳……”
蓦地抬头，剑灵双眼赤红的盯着和他只隔了一层透明牢笼的主系统，身上隐隐透出了一层红光，“你是故意激怒我，好让我亲手伤了纯阳？！”
主系统的蓝光依然稳定如昔：“你都已经决定了夏纯阳的未来，又何必作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反正都是要变白痴的，现在多受伤一次有什么区别？”
看似平静，主系统内部的运算却已经是超越极限般不断刷新着——它生存的几率在0.1，0.1，0.1……不断的提升中！！剑灵的执念有望被它瓦解！！
而运算得出来的最佳方案是：一动不如一静！
主系统彻底消停下来，似乎无话可说，也似乎是早就有了决定。这种沉默又决然的姿态让剑灵难以接受。对方越是沉默，他越是控制不住的回想主系统的话。
“不，……我要亲眼见一见纯阳……要见他，他一定平安……”随着剑灵的喃喃自语，他身上的红光越来越明显……然后在红光大盛之时，化作一道逆向红色闪电冲破虚空！！
随着剑灵的消失，系统空间陡然一变，那半边的雄山峻岭纯阳宫缓缓消褪，变成了完整的系统资料库。
蓝光闪烁，主系统飞快的分析眼前的情形，“明明就是杀戮之剑，却永远是一身正气示人……我还以为我分析错了，原来是隐藏得太深……这种状态下，攻击力倍增……但控制太弱，稳定性不足，也难以持续，难怪以前和我多番争斗的时候都不敢表露……”
而对于剑灵能从系统空间离开，主系统是一点都不惊讶……早在夏纯阳“唤醒”那个平行世界的残留意志的时候，剑灵的实力就足以让他镇压主系统，或者以投影的方式现身于夏纯阳面前。只是剑灵那时候顾及太多，他自身又没这方面的意识，宁愿自困于牢笼看守主系统也不愿意发生丁点差池。
现在却是实在担心夏纯阳的情况，兼之主系统的话不断在脑中反复，想见夏纯阳的感情太过激烈，让他不知不觉的就用了这个方法。
对主系统而言，这却是再好不过的情形。最担心剑灵不出去，只要剑灵出去了，见到夏纯阳……还有谁能比始恿者的主系统更清楚夏纯阳现在的情况？
剑灵必定会妥协！！
第166章
且说剑灵首次现身于现实世界，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一切，他双眼只看到倒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夏纯阳。
夏纯阳倒在床上，面如金纸，唇畔残留着血迹，胸前、床单以及地面也有不少斑斑血点，直把剑灵看得是心神俱震，“纯阳！纯阳？！”
连声呼唤中，剑灵伸手就想扶起夏纯阳……但他没有实体，伸出去的手就那么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夏纯阳的肩膀。剑灵身影一僵，五指收拢握成拳头，他怎么就忘了？也只有在系统空间里他才是有形的，在现实世界，他不过是一道虚影……
触摸不到夏纯阳，剑灵只能一声声不断的叫着夏纯阳的名字。但正如主系统所预料那般，它既是最后的孤注一掷，夏纯阳又怎么可能单凭几声呼唤就能被叫醒？
剑灵的呼唤如沉大海，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夏纯阳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凝结在唇边的血迹也由鲜红转变为乌色，乍眼看去就像涂上了一层厚厚的乌膏，却变成了脸上唯一的颜色。只不过这抹颜色透露着浓浓的不详。
“纯阳——”剑灵的声音带上了悲沧，这种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纯阳一点一点衰弱的感觉，比他刚开了灵智就意识到纯阳宫被灭的感觉更深刻！
他是剑，不知畏惧为何物。没有开智前，他被历代纯阳宫掌门握在手里，纵横武林，只要握剑的手不收剑还鞘，他就勇往直前，永不后退！而作为纯阳宫镇宫之剑传承千年，死于剑下的人物不知凡几，也曾随着剑主在乱世杀得天下变色，更是不知惧为何物！就连初开灵智，纯阳宫覆灭，他在和主系统不知年月的争斗中也未曾退却！
然而此刻，剑灵却知道了何谓惧、何谓怕！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沉重，压得剑灵几乎以为他的剑身在下一刻就要被压断！
他甚至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就怕错过夏纯阳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无论他如何做，也作用不到夏纯阳身上，夏纯阳依然是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弱了气息……
这样的纯阳让剑灵眼前闪过了上辈子的种种。他初初苏醒，发现唤醒他的人是纯阳之体时又惊又喜的心情。待见到夏纯阳真人，他却被夏纯阳当时那副惨况给生生吓了一跳。那时的夏纯阳比现在凄惨多了，衣裳褴褛，蓬头乌面，不仅浑身恶臭，还有那扭曲得可怕的断腿……他用阳气为夏纯阳一点一点的调理身体，他们在底层为了未来而努力不懈，互相鼓励互为依靠，相互护持着走过了十年。直到一场车祸断了夏纯阳的生机……
那历历在目的十年，那同甘共苦的十年，那只有彼此的十年，远胜他千年的懵懂，让他不惜一切带着夏纯阳的灵魂逆天重生！
重生后，虽然经历的事情更多更凶险，但在他面前的是完好无缺的夏纯阳，是意气风发的夏纯阳，是可以傲视众人的夏纯阳，是拥有大好年华的夏纯阳……不再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夏纯阳……所以才显得现在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的夏纯阳是如此的让他难以接受！
夏纯阳更凄惨更落魄的样子剑灵不是没见过，但此时却让他想到了纯阳在车祸中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时他尚有一搏之力，现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剑灵心里第一次生出一股恨意，恨自己的束手无策！
此时房门被“嘭嘭”的敲响，剑灵一颤，反射性的就想去开门，当手再一次从门把上穿过时，剑灵又一次僵住了。
隐约能听到门外传来了几人的声音，钥匙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了，当先冲进来的就是十一以及诸葛长生。
“夏纯阳！？”
“师兄？！”
两声惊呼，却只有诸葛长生一人率先扑了过去。一见到夏纯阳的样子，那什么不够格、那什么不是同道中人，那什么理智统统都被他扔到天边！一把扶起夏纯阳，那微弱的气息让诸葛长生自己都跟着煞白了脸。
“叫医生！不！去找武林盟的长老！快去——”声音颤抖又尖锐，到了尾音更是破得难以分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事……”又急又乱，诸葛长生紧紧的抱着夏纯阳，心里却恨起自己没有好好修炼，总想着等夏纯阳空闲了让他好好的一尽师兄的职责，而不是给本心法和视频就撒手不管。否则，他又何至于对眼前的状况两眼抹黑一窍不通？！
“刘斌！！你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纷乱中，诸葛长生总算是想起是刘斌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夏纯阳可能出事了。他们才匆匆赶来。
至于刘斌……不对，是十一！
却早在进门的一刹那就呆住了！
旁人见不到剑灵，十一也见不到，但它能见到融合了一部分主系统的二号！！！那张和克隆体如出一辙的脸，却透着灵动和杀意的神韵，生生让十一的内存抖了几抖！这个它闻所未闻的二号看着比四号还可怕！！给它的压力完全不输于主系统！！
至少面对四号，它还能逃跑。但面对二号，十一却是生出了只有在主系统面前才会产生的不可抗拒的服从感。
“救纯阳！”任谁被这么直愣愣的盯着都会察觉到不妥，何况剑灵还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子系统的存在。而刘斌这张脸，对剑灵来说并不陌生……纯阳的舍友，那个喜欢看着纯阳发呆的人……
十一内存卡壳了一下，差点就泪奔！好可怕！明明说着让它救人的话，怎么看它的眼神像要把它千刀万剐？？
不敢反抗二号的话，十一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夏纯阳身边，然后摸了一下……霎时就感觉到内存被无形的长矛穿了个透心凉！尤其是摸了夏纯阳的那只手……明明是刘斌的手，十一却觉得自己的内存在刹那间被利剑砍掉一角的剧痛！！
木着一张脸把手收回来，“夏纯阳说他要闭关，我担心，所以在门边放了一个生命感应的小装置，之前数据很稳定，但之前所有的数据突然急速下降……”
其实十一是在一本正经的瞎掰，根本就没有什么生命感应装置。它是感应到了四号的自爆才匆匆赶来的。同为子系统，十一很清楚四号自爆会对夏纯阳带来怎样的伤害。虽然夏纯阳的意志之强已经超越了它所能理解的范畴，但如果夏纯阳事先没有准备，四号的自爆绝对能冲击到夏纯阳的大脑，脑震荡都是小事，就怕会因此而损伤到一部分的脑部神经，分分钟钟有变植物人的可能！
而它们子系统的自毁序列，除了自己能掌控外，就是主系统有控制权。当然主系统行使这个控制权也有限制，必须处于同一个次维度且子系统没有宿主。
十一摸不准四号的自毁是四号的本意，还是主系统操控。只是无论是哪种其实都没有区别，以四号绝对忠诚于主系统的序列来看，四号的自毁必定对主系统有利！——这就有可能对它及夏纯阳不利！！
何况十一是知道夏纯阳所谓的闭关的真正目的的！！那可是要去和主系统面对面的“谈判”！哪怕主系统已经处于劣势，十一也不敢产生半分轻视。单凭它和刘斌是不可能进入夏纯阳闭关的房间，无奈之余只能去找诸葛长生。哪层想到夏纯阳不仅出事了，还见着了如斯恐怖的二号？！！
亏它之前还以为二号是无害的，否则夏纯阳怎么心心念念都是给二号造一个正常的“身体”？但百闻不如一见，这种满身杀气且求人像杀人般的家伙哪比得上它家的蠢宿主？果然夏纯阳就不是个正常人！！
不管内里如何吐槽，十一还是扛不住剑灵那似乎要将它的内存凌迟的视线从夏纯阳身边一退再退，看到一无所觉依然紧紧抱着夏纯阳的诸葛长生，十一羡慕得不要不要的。这人啊，果然要够无知才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和诸葛长生等人最熟的程老就赶到了，废话不多说，一个箭步上前，搭着夏纯阳的手腕把起脉来，面色在阴晴之间转了一遍“这是在闭关时受到了刺激！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受了内伤，需要好好的调理一段时间！”
“刺激？”诸葛长生重复，不能相信的叫到，“怎么可能？！这房间里就只有师兄一人，怎么可能受到刺激！！”
程老顾不上回答诸葛长生的疑问，一双手在夏纯阳重要的经脉、穴位上拍打梳理，在触及头部的穴位时顿了一下，这脑内怎么出现了淤血？？虽然对现代医学所知不多，但既然能以内气为夏纯阳简单的梳理经脉，程老对中医医学并非一无所知。这脑部出现淤血可不是个好事，看来夏纯阳最先出现状况的就是这脑部的经络了……再一想到夏纯阳此时已经是半步先天，能让他闭关的……难不成是冲击先天之境！？不及多想，先把淤血推散了才是首要！
见多了程老等人运功救人的情景，诸葛长生不敢再多言，而是将夏纯阳扶好，方便程老施救。
将功力运到极致，在淤血处反复推拿，直到内气几乎耗尽程老才停手，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接过一个机灵的学生递过来的一杯灵芝参茶，一口气喝掉大半，程老这才回了一口气。
沉声说道：“万幸纯阳脑里的淤血只是刚刚形成，现在已经推散了大部分，余下的静待它自己消散即可，不会对纯阳造成任何伤害。”略顿一下，程老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敬佩和羡慕，“根据古籍记载，这冲击先天之境会出现幻觉，也就是我们古武界俗称的心魔或者魔障！唯有勘破这一关，才能真正踏进先天！看来纯阳就是在这一步遭到反噬，内气逆行才昏迷。不过我观之这情况并没有伤及根基，看来纯阳在闭关冲击之前就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等他醒了我们才可以求证。”
话虽如此，程老心里却已经有八成把握自己的猜测不会错。
虽然有了程老的判断，但夏纯阳一日未醒谁都觉得不踏实。连程老在内，诸人就守在夏纯阳的房里，一守就到了大半夜，夏纯阳方才悠悠转醒。
哪怕面前挤满了人，剑灵只是远远的站在门边，夏纯阳却依然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感应到剑灵的存在。连焦距都还没有定准的双眼穿过人群直直的落在剑灵身上，“剑灵……我没事，别担心……”
在他人的连声呼唤中微不可闻的声音，落在剑灵耳里却有如落雷！
“我名，钧天……”
第16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