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禾终于抬头,看进云清眼里,便看到了他双眸中的冷然和冰凝。
一瞬间,全身血液都似是被冻结了。
萧禾的唇色都几乎变成了透明色,他仓皇起身,干脆拿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直直倒退数步,缩到了床脚才停了下来。
云清看着他躲避不及的样子,心脏又沉了沉,但面上却没有太多变化。
萧禾不敢看他,只闷声喊道:“师……尊,我……”
“没事。”云清开口说道,“你年轻,这很正常。”
四平八稳的声音,并没有嘲笑和厌恶,萧禾略微宽了宽心,可是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和苦涩。
云清看着他,说道:“把衣服穿好。”
萧禾裹着被子的动作僵了僵,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尊,您先出去一下?”
“无妨。”云清站在那儿动都没动,“穿吧。”
萧禾想了想,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他心里满是肮脏龌龊,但师尊却是坦坦荡荡的。
且不提他们是师徒,便都是男人,穿件衣服也没什么。
萧禾不想被云清发现什么,索性也不多说,松开被子,开始系扣子。
云清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半响忽然问道:“萧禾,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禾一怔,沉默了一下才回道:“有。”
云清眸子微闪,语调不变:“你刚才想的是他吗?”
萧禾低着头,应道:“是的。”每天每天都在想着。
云清看着他白皙的脖颈,又问了一句:“是男人吧。”
虽然是问句,但最后的语调却是肯定的。
萧禾身体一僵,但旋即又释然了,他方才那姿态,的确不像是在幻想和一个女人做。
莫名有些低落,萧禾再度应了下来:“嗯。”
云清喉咙微微一动,最后问了一句:“是洛飞吗?”
萧禾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有慌乱闪过,为什么会问是洛飞?难道那天的事,师尊知道了?
正当他猜疑不断,云清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往日里时常和他相处。”
……原来是这样。
萧禾松了口气,说来也是,他的朋友很少,最相熟的莫过于洛飞,他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师尊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忽然他心思一动,有了想法,既然师尊误会了,那就让他误会到底吧,这样的话,他的那些念想就不可能会外漏了。
“对。”萧禾的声音很轻,“是他。”
云清那拢在了长袖中的的手心蓦地攥紧,半响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接着转身离开。
来得突兀,走得更突兀。
萧禾终于敢抬眼看他,却也只能看到那飘逸如风,若仙似雾的背影。
够不到,碰不着,遥远得只能仰望。
但现在,萧禾不想看了,真的不想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萧禾莫名想起了红清。
同样的容貌,不同的性情。
一个带个他痛苦,一个带给他的快乐。
可他为什么偏偏拽着苦涩的那一个?
只能说:傻,傻的无可救药。
萧禾过了很平静地一天,所谓的平静就是没见到云清。
但在他屋后数十米处的竹林里,却是酒罐满地,香气四溢。
红霜大步走来,秀眉紧皱,眼底有无法掩饰的忧心。
青竹翠绿,薄叶绵绵,在这晶莹的翠色之中,一抹白衣尤其耀眼。
竹翠孑然间,墨发似流水,轻衣胜霜雾。男人半靠在宽大竹椅中,下垂的袍袖中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而他的指尖勾着一只纯净玉杯,杯里是浓郁烈酒,四散出的香味,恨不能让这方天地都醉入其中。
红霜拧眉,走过来说道:“你伤势刚刚愈合,怎能这般……”
一句话没说完,云清抬眸,狭长双眸中一派清明冷漠,半点醉意皆无。
红霜愣是没法再说下去。
云清缓声道:“我没事,你回去吧。”
红霜看看这滚了一地的酒罐,哪里能分不清是有事还是没事,她不禁又说了一句:“这是怎么了?逆劫之术明日便能大成,你即将得偿所愿,怎的……”
“我说了。”云清的声音里有十分冷意,“回去。”
红霜一怔,却是没法再说下去了。
她了解云清,这个男人往日里云淡风轻,似是万事都不过心,但若是生起气来,却是能覆了这天地的。
她不敢再去惹怒他,只能转身离开。
不过红霜知道,这事八成与萧禾有关。
她犹豫了一下,只是脚步微微一顿,身后的男人已经冷声警告道:“不许去找他。”
红霜一僵,微微转头,看见他狭长眼尾下的如霜冷凝,却是彻底收了心。
“我明白。”放下这话,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萧禾修习了一整天,日落天黑后,等来了红清。
红衣男子一如往常,见着他就拦腰抱住,垂首就含住了他的唇。
萧禾微微皱眉,尝到了浓浓的酒味,他推开他问道:“喝酒了?”
红清想想那竹林里的一片酒罐子,点点头道:“喝了不少。”
说完又要亲过来。
萧禾躲开,拿手隔在两人之间。
红清不满道:“一天没见,我想你想得很,怎么还不给亲了。”
萧禾拿眼睛瞪他:“说好了不准在青鸾山上乱来!”
往日里红清肯定乖乖地抱着他离开,但今天他醒来之后,发现红霜居然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