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禹凡毫不给面子地继续嘲讽:“如果一个人出车祸去世了,你是不是也会东拉西扯地找一堆理由来证明这起事故和灵异沾边?亏你拥有这么多头衔……”
芮北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叶禹凡的眼睛,道:“说这些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当你企图激怒我时,反而暴露了你的内心,你在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我知道?是因为我猜中了吗,叶禹凡?……喔,或者说,是夏先生。”
叶禹凡:“……”
听到这里,江冰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医生也有点问题!敢情这里只有自己是正常的么?
“这就是你的目的?希望我成为你的研究对象?”叶禹凡搁在桌子下的手忍不住地颤抖着,神情却出奇地平静:“芮医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承认我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但是你所谓的‘被人附身’却是无稽之谈,每个人都会变,每一个阶段的自己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就好像我上一秒还想吃苹果,下一秒却想吃猕猴桃,难道下一秒的我是被人附身了吗?”
芮北年头一次知道,眼前的少年有如此厉害的诡辩能力。
“还有,你以为我讨厌画画又喜欢画画是受另外一个人的影响?”叶禹凡忽然笑了起来,“你想太多了,芮医生,我只是刚刚发现,自己居然有画画这个特长,以前的我讨厌画画,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罢了。现在的我是发自内心地想画画,根本不存在被人附身,若是另一个人控制着我的身体强迫我去画画,我肯定会觉得很痛苦,可是我并没有这种感觉,这你又怎么解释呢?”
芮北年哑口无言,如果叶禹凡坚持这样说,他的“融合论”也会成为一个笑话。
叶禹凡抬头,直视芮北年道:“实话说,我非常不喜欢你,你两次对我进行催眠,我都感觉自己被你硬生生地扯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过去的自己,一个现在的自己。”
芮北年浑身一震,忽然想到了什么……
叶禹凡继续道:“你们做医生的,是不是总那么刚愎自用?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自己的推测就是毋庸置疑的,打着治病的幌子,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能力给病人洗脑?你现在坐在这里,不也是想说服我相信你的言论,全盘接受你的推断?”
芮北年:“……”
叶禹凡:“可惜,人的思想不是数学题,答案是一就一是二就二……”
“你等等!”芮北年双手撑起桌子,打断他道,“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难道夏肖川也是你?”
芮北年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他是你的记忆……”
叶禹凡摇摇头,也站了起来:“不管是什么,这都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他双手揣入口袋,对江冰道:“我们走吧。”
江冰以防备敌人的姿态瞪了芮北年一眼,护着叶禹凡离开。
等那两人走了好几分钟,芮北年才回过神来,他的手心全是汗水!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拥有和他匹敌的精神力、与未成年人不可能拥有的气场!
真是……前所未有!
是自己猜错了吗?难道不是被死去的人附身?难道夏肖川也是叶禹凡的一部分?难道这个画家是叶禹凡分裂杜撰出来的人格?难道自己当时催眠叶禹凡时已经被耍得团团转了嘛?
芮北年瘫坐在位置上,忽然觉得万分疲惫。
那厢江冰陪叶禹凡离开茶吧,还未走几步路,身边的人就坚持不住地软倒下来,浑身虚汗淋漓,江冰紧张地扶住他,问,“你怎么了?”
叶禹凡虚弱道:“头痛……”
江冰背起他就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而言之,先离开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医生吧!
每次遇到情况,江冰总是习惯性地把人带回家,仿佛他家就是个回血基地……
叶禹凡躺了一下午,傍晚才醒来,神经大条的江冰刚松了口气,就听叶禹凡有气无力地问:“那个医生后来没有追上来吧……”
“没有,”不过一提这个,江冰就咋呼起来:“诶,那家伙到底是谁啊!你真有他说得那么、那么……”
叶禹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你信?”
“我当然不信!什么两个人,什么死人附身!”江冰抖了抖,不由就想起了自己背死人的经历,如果照那人的说法,自己岂不是也会被死人附身?他娘的,虽然他初中时自然科学课从来没及格过,但他也知道鬼神是不存在的!“简直胡说八道!”江冰总结道。
叶禹凡笑了笑,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印象有点模糊,包括自己和芮医生说的那些话,都像是置身度外地看了一场戏,但他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地舒畅。
“他确实很厉害,他的推测也不算全错。”叶禹凡忽然道。
江冰:“……”
叶禹凡心说,但是我连我自己都不完全理解我自己,怎么会相信他这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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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哦那波/哪波:宁城话,口语,相当于“卧槽”,表示震惊。
第39章往生之人
叶禹凡直觉芮北年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不了解这个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对方能在这一行建树非凡,肯定不是一碰壁就退缩的性格。何况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大谜团,他已经能抓住一丝半缕的解谜线索,怎会半途而废?
果然不出所料,之后几天,芮北年又出现了好几次,赶赶不走,躲躲不掉,偏偏他还一副富家少爷踏青游春的悠哉模样,明明是跟踪,每次被他们发现还能厚着脸皮说“真巧”,紧接着就会逮住叶禹凡旁敲侧击,问什么“您有上辈子的记忆吧”、“您是生病去世的吗”……绝对让人怀疑有精神病的其实是他!
江冰威胁再看到他就对他不客气,即使如此,芮北年也没有退却,还热情地说要请江冰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搞得两人都特别无语。
混混们自然是不知道叶禹凡有“精神问题”的,虽然叶禹凡没刻意保密,但江冰清楚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自己不放在心上,但难保那些兄弟心存芥蒂,亦或口无遮拦地伤了叶禹凡的自尊心。
当芮北年第四次挡了他们的路后,叶禹凡忍不下去了,他微恼的表情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芮医生,这样下午太浪费时间,还是找个地方把话说清楚吧。”
芮北年瞬间就阳光灿烂起来了,三人来到附近的茶馆,叶禹凡决定单独进去,江冰担忧道:“没事吧?”
叶禹凡:“没关系。”
江冰皱眉道:“我在门口等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喊我。”
叶禹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很快就好了。”
芮北年出手阔绰,懂得享受,一壶上百元的茶,眼睛都不眨一下,待坐定后,他谦逊道:“小禹,我回去后想了想,那天的确是我出言有失谨慎,我向你道歉。”
叶禹凡感叹对方的能屈能伸,一面不动声色道:“你跟我非亲非故,就算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我也没必要放在心上,用不着道歉。但是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今天是最后一次,有什么话都说清楚,以后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呵呵,小禹,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抗拒我,”芮北年迂回道,“我是个心理医生,先别说治病,其它方面你跟我多聊聊也没什么坏处。”
“答不答应?”叶禹凡丝毫不被影响,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配合的态度。
芮北年沉吟:“你的问题,不是一次能说清楚的。”
“你觉得我有问题?”叶禹凡笑了一声,道,“恐怕不是吧,我怎么觉着有问题的是你。”
芮北年一怔,苦笑道:“你说得对,不知不觉,已经是我陷在这个问题里了。”
叶禹凡:“决定吧。”
芮北年:“我答应。
叶禹凡:“发誓,今天听到的内容,绝对不告诉第二个人。”
芮北年双指指天:“我发誓,但是,”他语气一顿,问,“我怎么确保你说的是实话?”
叶禹凡有一瞬的沉默,继而恢复了冷静的表情:“既然我让你发誓,又何必要骗你,你知不知道真相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再说,你是心理学专家,你难道不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好吧,”芮北年妥协了,问出了这场谈话的第一个问题,“能告诉我,你是叶禹凡本人吗?”
叶禹凡笑笑:“是,否则我还能是谁。”
芮北年 “我催眠你的时候,你还说自己叫夏肖川,死于1984年。”
叶禹凡:“我有印象。”
芮北年:“你知道夏肖川这个人吗?”
叶禹凡:“嗯,当时被你的催眠弄得精神崩溃,所以没有想起来,事后才记起小时候外公跟我提过的一个画家,就是夏骁川,他经历挺悲惨的,而且还英年早逝。”
“你的外公?”芮北年精神一振,这是他从来不知道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