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国发生了动乱,本国在L国有许多基础建设工程,更是有不少工程师工人等,一时间国内忙做一团,在那一块到处联络L国周围国家想要撤侨。
离得最近的与本国关系也最为不错的是H国,因为与本国有颇多的官方合作关系,当即拍板愿意送船来帮助撤侨。
这大概是贺雁齐会在H国碰上熟人的原因。
这两年因为官方通道开启,国内同H国的生意往来逐渐加大,贺氏也在H国开辟的新市场,因此贺雁齐此次才会想要到H国来。
倒是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大的骚动。
“贺先生。”对面清瘦的男子冲他微微点头。
“唐谦。”相较于对方而言,贺雁齐的态度要恶劣的多,面对这个男人他总是容易失去那份平常心,冷静自持也抛之脑后,寒暄也带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倒是对方毫不介意,虽然没怎么动容,却弯了弯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真是好久不见。”
贺雁齐没多做搭理。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唐谦这么说着,伸手从旁边的人手中拿过一份请柬:“千里之外,能见面也是有缘,明晚的晚会,不如就请贺先生赏个脸?”
贺雁齐基于礼貌接过请柬,表情却是一副我不该来我不高兴的样子。
“谢了。”
就此别过。
H国的晚会颇具情调,美酒美人,成功人士在里面周旋,聊天,讨论着近期的世界新闻国际动态,或者品评着别人的女伴与花边,彼此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很是得趣。
贺雁齐站在旁边,他是作为生意人来参加这场宴会的,结果却因着明星的身份被围困住,他在影坛里来来回回退隐和重出弄了几次,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他。
多少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脱身,想要出去透透气,贺雁齐放下手中的酒杯,问了侍者方向,就往花园走去。
在门口与人撞上,贺雁齐回身去看,对方瞪大了眼睛,半是惊恐,半是差异。
“唐——”“抱歉先生!”对方抢先一步说出口,走到贺雁齐跟前替他擦干西装上的水渍:“是我的错。”他暗示性的拽了拽贺雁齐的衣服,带着对方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洗手间在这边。当然如果您想要换一套西装的话,我可以带您到二楼客房去。”
贺雁齐跟在后面,他从不知道唐唐的英语能说的这么好。
初见时的惊讶早就抛之脑后,已经有两年了,唐离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他在期间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怀,最后也只能安慰自己只是唐唐需要想想而已,只不过是时间稍微有些长。
却多少有些绝望,只能将心里翻覆的感情积压起来,然后狠狠的关上门。
如今再见面,才恍然翻出那些激烈的情感,然而却不知道如何喷发出来,走在唐离后面,他竟想要笑出来。
他该生气的才对,该狠狠的发怒,把唐唐摔到地上,最好再踩上几脚,打的送往医院才好。
早在失去唐离的踪迹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能神通广大至此的,出了唐谦那个王八蛋,还能是谁?
“去二楼的客房吧。”于是他开口。
“好的先生。”
唐唐比分别的时候还要高上了一点,已经与他持平甚至还有些出头了,晒的有些黑,不复当初白白嫩嫩的模样,四肢抽长,显出了男人的棱角来。
服务生的衣服穿在唐唐身上,也比别人要帅气的多,贺雁齐颇有些欣慰的想着。
唐离可没他这么自在。
兄长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却又不能有任何异常,索性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机密,因此多少还有些回转的余地。
这两年一直都有个难题困扰着他,也算是从上辈子带来的疑问,他不成器的很,没担当又自私,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兄长那般喜欢他?那般爱他?
若说父母对子女的爱向来无私,贺雁齐却也不是这般爱他的。情人间的爱情总是需要等恒的,这一点,唐离做的要差得远,甚至可以说,远远不够格。
他说是需要让自己接受的时间,然而越反思就越惭愧,越惭愧就越退缩,不敢讲这想法诉诸于口,想要好好的弥补过去的失败,却仍旧无法接受与兄长之间的血缘关系。
他想要跳过去,却始终都跳不过去。
真让人抓狂。
“我叫Judy He.”唐离用中文又重复了一遍:“贺荻。”
真像是讽刺,一直都不被贺家承认,结果到了国外,需要隐藏身份,却用了这个姓。
贺雁齐愣了愣,随即从善如流:“你是干什么的?”他寒暄着一般问。
“被调来做安保。”贺荻微笑着,得体又从容,完全不见当初还带几分稚气的娇气的模样。
原来不是服务生。贺雁齐心想,又问:“你是中国人?”
“原籍是的。”
他并未欺骗,只是实际上国籍早都模糊了,他这两年辗转几国,不论是光明正大还是偷偷摸摸,做生意做劳工层层伪装,将当初所学的东西用了个遍,只为了能带回及时的第一手消息。
说间谍,大概还时髦些。
“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贺雁齐按捺不住一般,貌似猴急的伸手去碰对方,贺荻却缩回自己的手,很是庄重。
不过这掩饰,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于是他似模似样的沉思一番,道:“没想到能碰上中国人,真是难得,我在H国很熟,日后有麻烦,可以来找我啊。号码是……”
贺雁齐倒有些不适应他的态度,规规矩矩的,熟稔的交际手段,即亲近热心又拒人千里,同唐唐和他的关系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打定主意要好好谈谈。
可惜贺荻没给他这个机会,转手就想要走。
几日后两个人终于再次见面,贺荻站在客轮上冲贺雁齐挥手,然后下来领他上去。
周围人山人海,很是聒噪,旁边就是大海,海风都是咸湿的味道。
“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就……”贺荻这么说。
“就怎么?”贺雁齐想问,然而他更在意的是别的事情,唐唐落跑不是一次两次,让他有心理阴影:“你要到哪去?”
于是贺荻笑起来,他挥手给贺雁齐看这临时腾出的巨大客轮:“到L国去。去接人。”他同舅舅周旋在此就是为了这个,幸亏H国方很好说话,官方说法是两国同样的悠久历史为两国友谊做了良好的铺垫。
“去L国?!”
“嗯,撤侨。”贺荻说的倒是云淡风轻,仿佛再正常不过一般,然而贺雁齐却知道L国此时国内乱的要命,两派打的乒乒乓乓正是热闹。
没什么话好说,贺荻已然长大,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的固执在这孩子面前节节退步,终于到了完全败退的地步。
“……等你回来。”
贺荻看着他,欲言又止。
“说吧。”
“我,还是……”客轮鸣笛声骤响,吞没人世间的喧嚣,贺荻回头看,负责登船的人示意该离岸了。
“贺先生要下船了。”他最后说。
“等我回来。”
贺雁齐从甲板上回到地面,看着他心爱的小孩子逐渐变成成人,在船边冲他微笑,既漂亮又帅气,还敬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