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头的影子瞧不见了,江景文才慢慢地回过身,掏出了金卡扔到了侍应生手中的托盘上。
江景文缓步走到了落地窗边,用手指拉开一点帘幕,看著窗外六楼之下的黑色豪华轿车,身著褐色西服的青年刚好在那抹淡白进入车内前挽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似乎说了什麽,任祺日还挠了挠头,然後一块儿坐进车内。
车镜黑蒙蒙的,阻隔了一切的视线。
江景文从裤兜里拿出了烟盒,旁边的侍应生适时地为他点著了烟。
江景文微微一笑,呼出了几口白烟,直到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才放下帘幕。
“爷爷。”江景文两只夹著烟,像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都谈好了──是啊,都很顺利,我做事您有什麽不放心的?”
“哦,那个啊……吹了。那腰粗得跟柱子似的,爷爷您也太能折腾我了。喂喂,您别老逼我相亲,我看起来行情这麽差麽?”
江景文听见电话另一头的爆吼声,心情愉悦地笑了笑:“好了,爷爷,我下次听话就是了,您消消气。”
“对了,有件事我挺好奇的。”
“就是任总……对,就是那个任祺日。”
“他和他叔叔,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擦的发亮的桌子映出了那修长的身影。
“──我看,他们不大像一家人。”
江景文将烟头按在帘幕的丝绢上,慢慢地烧出黑坑来。
他们──像情人。
第三回
任祺日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点诡异的气息。
尽管不是很明显,从任三爷的脸上也几乎看不出有什麽变化,但是其他人俨然并不如此认为。
任家老宅也有几乎半世纪的历史了,任三爷喜静,这麽大一间宅子也只交给何管事一家来打理。这何管事先前也只是个小园丁,让任三爷这般提拔上去,原先还有些受宠若惊,做了几年倒也颇为称职。
今夜,任宅的圆餐桌上,主座的位置是空著的。
芳嫂似乎并未发现,正忙著地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二儿子懂事得早,也陪著她忙里忙外。大女儿坐在餐桌前,小儿子在旁边晃著腿,和任小叔叔小眼看小眼。没一会儿,就瞧见何管事从楼梯上走下来。
“老何。”任祺日抬起头唤了一声,何管事却是拿出手帕抹了抹汗,冲著自家小少爷笑笑说:“三爷好像有事要忙,让咱们先吃,那个……阿芳,待会儿三爷的先放著,我给三爷端上去。”
“没事……让我给他端上去吧。”任祺日拿起筷子,埋头。
何管事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也跟著坐下来。
任三爷这两天心情都不大舒坦,可也没见他发什麽脾气──若说沈默寡言,任三爷打年轻就秉持著沈默是金的道理,平时若非必要,就抿著唇静静待著,等著旁人去胆颤心惊地揣摩。
任祺日端著盘子上了楼,进去之前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这必然是芳嫂的话起了作用。
方才任祺日帮著收碗筷的时候,芳嫂陡然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小少爷,您和,三爷……”任祺日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只见芳嫂无声地张口──
您们吵架了?
任祺日顿了顿,有些迟疑地摇摇脑袋,何管事的大女儿何馨从旁侧抱住任小叔叔,天真地道:“那一定是小叔叔你欺负大──叔叔了。”
天地良心冤枉啊只有他能欺负人什麽时候有人欺负他的道理……
这句话任祺日几乎脱口而出。
小娃子何铭在旁边跳著边跟著凑热闹:“小叔叔欺负大──叔叔!哦!我要告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