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祺祺能早一步走进他的生命之中,或许他们就不用蹉跎这麽长的岁月,也不会在这麽漫长的光阴之中折磨著彼此。
任三爷望著那个方向,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心里某一处的遗憾仿佛正在被慢慢填满。
微加的幸福(下的二分之一)
任祺日天天忙乎著带孩子,一直到了晚上,小安妈妈来接人的时候才能算是忙完一天的活儿了。
任筠雅每回来接儿子的时候,外头已经全都暗了下来,最晚的时候,还超过晚上九点多,连何馨何阳都洗洗准备上床睡觉了,才能见到任筠雅娉婷的身影。
这些个晚上,任祺日天天陪著男孩在客厅等著,这些天小安渐渐跟这大了自己二十几岁的表哥亲近了,等得犯困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斜倚在青年身上。
任祺日小声吩咐人取来一张毯子,让孩子把头枕在自个儿大腿上。
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著那头柔软的黑发,青年一手撑著脑袋,垂目出神地看著男孩的睡颜。
关於小安的事情,他隐约能知道一些。
去打听自家人的事情自然不好,但是关乎到小孩的事情,任祺日的神经总是比旁人还要稍微紧张的。
小安全名任安宸,既然是跟妈妈姓的话,父亲那边情况怎麽样就不好说了。任祺日前些日子跟任三爷问起了这事儿,男人沈默了良久,说──父亲那方有自己的家庭。
就算再婚了,总不能对孩子不闻不问吧?
不是。
任三爷还看著手里的文件,平淡地扔下一记惊雷。
任安辰是私生子。
原本累瘫在床上的青年慢慢地翻了个身,他有些愣神地瞅著天花板,顿然间睡意全无。
这麽说的话,那很多事情就能想的通了。
任祺日看了眼大厅的老爷锺,这晚上任筠雅来接儿子的时间比平时都还晚许多,眼看都快要到凌晨了,一通电话也没过来。
一身素色绸衣的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安静地走到青年的身後,有些冰凉的双手轻缓地搭在任祺日的双肩上。任祺日仰了仰脖子,对著男人露出了一丝不明的苦笑。
青年温柔地梳理著孩子的发丝,放轻声音说:“三叔,你小时候的睡相,是不是也这幅模样?”
男人低头看著侧身蜷在沙发上的男孩,微弯下腰,修长的指尖去将挡住男孩额前的刘海拂开来。他的嘴角稍稍上扬,在看著他们的时候,眼中有著外人窥见不到的暖意。他认真地端详了一阵,而後说:“像你。”
任祺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但是没一会儿,他又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任祺日近日的辛苦,男人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坦白说,任三爷本人是觉著有些心疼的,也逐渐认为自己的胞姐实在有些不像话,但是他理解祺祺的性子,任祺日定然是不希望他们之间因为这点小事生出不必要的矛盾。
再说,很多时候,任三爷心里会生出一点堪称古怪的想法──他是没办法给祺祺一个正常的家庭了,任安宸的到来似乎隐隐地弥补了这个遗憾。而对著这酷似自己的孩子,任祺日也表现出了有别於他人的疼爱。
过去,他确实有认真考虑过从分家挑出一个优秀的孩子过继到本家这里,然而这麽做的背後,总会免不了夹杂一些其他不单纯的元素在里头,而任祺日心里真正渴望的却只是一个平凡而窝心的家。
“去睡吧。”男人扯著低哑的嗓子,“带小安一起上楼去。”
任祺日又留意了眼时间,妥协地点了点头,“也是,我抱他上去,今晚就……”
他话还没说完,外头的佣人就上前来说:“二小姐总算是来了。”
踏出驾驶座的女子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她脸上也带著几分倦意,对著抱著孩子走出来的青年略带歉意地笑道:“晚上应酬晚了,折腾到现在才结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任祺日好脾气地笑笑,没把话给接下去,只是说道:“我把小安抱进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