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在一边看着一整天都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侄子,如今小心翼翼的握着一个奇怪的盒子,嘴角也难得的露出笑意。
“何事如此高兴,难不成一个铁盒子还成宝贝了。”
明王很是欣赏能干的侄子,他与德盛帝是一奶同胞,而且是庶出,最后德盛帝当了皇帝,心里也开始难免的偏袒嫡子,但是他却不是,在明王府他也纳了两房妾侍,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也都有,不仅他没有偏袒的时候,就是明王妃也没有偏袒,所以他的儿女一直都和乐融融,是长安城里少有的佳话。
楚豫嘴角的笑意止不住,伸手把冰冰凉的铁盒子放在明王手中,然后颇有些得意自豪的说道:“家里王妃想的法子,特意怕我热,让带来的,天气炎热,也让皇叔凉快凉快。”
明王拿着手里的东西,也很新奇,但是瞧着楚豫的样子,忍不住揶揄的说道:“呦,是这样啊,那难为王妃一片心意,到让你拿来孝敬我了……”
话音一落,楚豫笑容僵了一下,半晌咳了下,伸手把冰盒子拿过来,然后计较的说道:“皇叔若想要,侄儿现在就让人再去做新的,这个盒子里的冰块已经快化了,就不给皇叔了。”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攸宁给他准备的,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
明王笑着摇头,忽而心里一酸,想起昔日的景王,他那个皇兄当年处境资质和现在的玟王一样,年少封王,武功高强,被众皇子当成眼中钉,若是当年也能有心爱之人牵绊,可能就不会那么气盛,最后也不会落得个那样的结局。
正待明王陷入沉思之时,场中央陆安一手百步穿杨引得喝彩,上座的德盛帝也微微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右相看在眼里,得意的不行,斜眼瞧了眼身边的顾庭,非常傲慢。
顾庭为人中庸,从来不在这些事上多做计较,况且右相对他而言言辞激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再看陆安也是同他父亲一样,满脸的骄傲,他年少气盛,被右相寄予厚望,加之受过名师指点,在这届武试中一路所向披靡,到了鹰扬宴上又大出风头,难免心高气傲浮躁了起来。
况且同样出彩的范修远出身习武世家,虽然在武技招式上胜过了他,但是却在骑射上有些落了下风,范修远年长于他,家教甚好,沉得住气,所以只是将毕生所学展示给帝王看,并不与陆安争长短。
故此,骑射比过之后,陆安引得一片称赞,他是右相的儿子,再不济也会有人来捧臭脚,一来二去陆安便得意非常,竟然开口向德盛帝说道,要跟大昭第一武将玟王比试。
此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一些,右相顿时皱眉,狠狠的瞪向自己儿子。
且不说玟王出身皇子,贵极亲王,就凭他是大昭的三军元帅,就不可能随便的与人比试,更何况是一个刚刚殿试,还未凭三甲的武举进士。
陆安一味的年轻气盛,却不知,他若是输给玟王,即便中了三甲说出去也不好听,若是侥幸赢了玟王,那么三军元帅输给一个毛头小子,怕又是一场风波。
楚豫未置可否,面无表情的低头喝绿豆汤,看样子似乎在说全凭皇帝做主。
德盛帝微微皱眉。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倒是楚霄开口便笑道:“陆公子好大的口气,不过年轻人这点冲劲儿最好了,而且我大昭历来看重青年才俊,大家都是大昭日后的栋梁,不如就麻烦六皇弟亲自指教指教,两方点到为止,也好全了陆公子敬慕玟王之心。”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本能的屏住呼吸,将目光放在楚豫身上。
而此时,楚承也轻笑的看向楚豫,手中摆弄着阳春白雪映腊梅的黑玉折扇。
一时间,场中气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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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难料世事
正在气氛尴尬之时,楚越竟然出乎意料的幽幽说道:“这是武举殿试,玟王又不是进士,跟陆公子比划完以后,难不成要让父皇给玟王钦点状元吗?”
他这话一出,简直是震惊所有人。
这长安城里无论是公爵世家,还是官宦子弟,全部都知道这位七皇子最是飞扬跋扈,而且第一个和玟王不对付,今日竟然能在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刻,替玟王说话。
所有人都很惊讶,就连德盛帝也很讶异。
可是剩下在座的三位皇子却没有多大表情,楚豫是知道如今楚越为了兼雨一直在讨好玟王府,他不知道楚越是否是真心改好,但是最近的确改变很多,就连上次楚衡遭到楚霄伏击,后来楚衡都悄悄跟楚豫说,那日是楚越令人拦住了楚霄的人,如若不然,当日他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
其实楚越的确是为了兼雨,但却不是讨好玟王府,他是真心希望,他们这辈的夺嫡之争,玟王能够胜出。
因为只有玟王胜出了,兼雨才会在顾攸宁的羽翼下保住一世平安富贵,他自己也想过,若是玟王输了,楚霄和楚承随便哪个人赢了,自己倒是可以把兼雨要来,自己也愿意爱他宠他,可是就不说楚霄继位会不会容得下他,就算是容得下,他如今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当日的蛊毒伤了他的身体,若是他死了,谁来照顾兼雨呢。
所以只有玟王赢了,玟王府赢了,兼雨才能永世平安,而自己能在残喘的余生中,能经常看见他,能知道他过的好,过得开心,就行了。
所以楚越这一句话,算是给所有人包括德盛帝一个台阶下,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温卓立刻出面附和。
“微臣认为七皇子说的极是,武试是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何其重要,而玟王乃三军元帅,身份贵重,若是此时与举子们比武,恐怕不妥。”温卓略微顿了顿,不轻不重的看了眼意气风发的陆安,继续说道:“若是陆公子真心仰慕玟王,大可私下里一起邀约切磋,而且陆公子风头正威,若是皇上能钦点留朝,说不定能归于三军之中,到时候便更有机会与玟王切磋,岂不是比现在雅致的多。”
温卓这话刚说完,陆安便一脸不服气,而右相则立刻沉下脸,他让儿子参加武举,但是比着顾俊宣,奔着北衙禁军去了,再不济也得是在兵部任职,怎么能归于三军玟王门下,且不说他与玟王对立,若是以后起了战事,谁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去,他的嫡长子指望不上了,可就剩这么一个儿子撑门户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几个庶子也是指望不上的。
于是右相低垂着眼帘,沉思片刻,立刻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温大人谬赞了,小儿资质愚钝,年轻气盛,怎配归于三军。”
温卓没理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德盛帝坐在上座,沉着的看了看楚豫,楚豫一直在喝绿豆汤,黑金朝服奢华尊贵,高高在上气质自华,虽然一语不发,却道尽风流。
皇帝微微颔首,半晌才看向右相,笑道:“爱卿谦虚了,令郎风华正茂,武艺高强,是爱卿教子有方。”
“臣惭愧。”右相俯首,大热天的后背却一身冷汗。
楚承一直都未说话,只是拿着一把折扇,合了开,开了合,半晌才抬眼瞧了眼一脸不服气的陆安,和暗自思忖的楚霄,开口笑道:“陆大人有何惭愧的,陆公子有心和玟王比试这是上进的好事。”
说完他转向德盛帝,行礼说道:“父皇,虽然今日不太合适让玟王和陆公子切磋,可是陆公子仰慕之心到不可辜负,不如儿臣出个折中的主意。”
“什么主意?”德盛帝问道。
楚承笑了笑,说道:“每届科举制后,父皇都会宴请群臣,普天同乐,不如今年科举之后,举办一场骑射比赛,到时玟王与陆公子一同参加便可,输了没有惩罚,赢了父皇随便赏点什么就好,岂不皆大欢喜?”
“这主意到是新颖,倒是从前从未想过。”德盛帝看不出什么表情,转头看向楚豫说道:“楚豫觉着怎么样?”
楚豫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的汤碗,懒洋洋的起身行礼,说道:“父皇做主就好,儿臣没有异议。”
“好!!!!”德盛帝点头:“那便按三皇子所说,礼部定个日子。”
语落,群臣谢恩,三呼万岁。
楚承垂着眼帘,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倒是陆安一脸兴奋,仿佛马上就可以赢得玟王,成为大昭第一武将似的。
满朝文武全都嗤笑陆安不自量力,比赛骑射,玟王不用弓箭,单手扔石子都能赢了陆安这个毛头小子!!!
当天鹰扬宴,皇帝钦点状元三甲,九人留朝,其余人外放。
而陆安终究不及范修远被点为榜眼。
至于会给什么职位,德盛帝只说容后再议。
鹰扬宴散场后,皇帝留几位皇子在宫中留宿,楚豫心里惦记顾攸宁,自然是不愿的,立即请命要回王府。
德盛帝知道这个儿子一时半刻也离不开王妃,没说什么就准了,剩下的三个便被留在宫里。
傍晚,楚霄去了皇后宫里请安,楚越和楚承则坐在一起喝酒。
楚越稍微有些拘谨,论说他与众皇子和楚承的关系最好,两人都不拿彼此当外人,而今日他却替楚豫说话,心里苦笑,觉着恐怕要生分了。
楚承倒是没说什么,抬手给他倒了杯酒,自嘲道:“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替他说话。”
“……我……”楚越有些语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仰头喝酒。
“我知道。”楚承点头:“你还是放不下那个孩子?”
楚越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摩挲着酒杯,半晌抬头红着眼眶说道:“三哥,咱们不能不和玟王府作对吗?”
楚越到底年轻,盯着楚承久久无语,一边是多年来敬重的兄长,一边是他最亏欠的生平挚爱,他没有办法周全。
“后悔了?”楚越轻飘飘的笑着:“当初我告诉你,你偏不听,如今怎样?”
“说什么都晚了。”楚越直愣愣的叹息一声,问道:“那三哥是怎么了,为何在皇陵待了几个月,心境却不复从前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