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行人出自千机宗。为首训话之人是内门长老,姓马,无号。筑基中期修为,却是位于宗主之下的第二人。宗主和长老实力不济,足见被迫附庸他人,任凭欺夺,并非虚言。
三界修士,说话全凭实力。如千机宗一般,无根底,无尊者大能,无天才降世,只能成为附庸,任人欺压。
马长老身边是他两名亲传弟子,中年壮汉名为木鼎,以武修身,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拳可裂金石。美貌少女名为金叶,只有练气一层,却是心狠手辣,带着一丝红光的双眼,让人脊背发寒。
“师傅放心,徒儿定不负宗门所托!”
木鼎和金叶一同抱拳。
十余外门武壮也是面露坚定。
自立宗起,千机宗便一直为他门所欺。
一山,两观,五皇,十八宗,千机宗连末尾都排不上,更沦为天人宗附庸,被比作仆役之流。
此次冒险入千刃山,宗门上下都抱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意。
三月后,蛮荒古境将开,若能取得山中之宝,千机宗门人即有进入古境的机会,宗门亦可摆脱天人宗自立。
若能位列十八宗内,更可扬眉吐气,予仇家以眼色。退一万步,成为五皇两观附庸,也好过现今被视为蝼蚁。
只是,无论马长老还是他的两个徒弟,万不会料到,此次“寻宝”之旅,远比他们想的更为凶险。
七百年前,马长老所在的宗门尚未开山,便是修为最高的宗主也不过两百余岁,筑基后期修为,自不知千刃山被视为修士绝地的个中详情。
若是千刃山那么好爬,山中之宝那么好取,巫妖两界不提,人界尊者大能为何无一前往?
只有千机宗会卜卦不成?
李攸化体闹出的动静并不小,金丹之上,不需卜卦,只察山中灵气便可获知一二。
千机宗自以为占据先机,殊不知成了为他人探路的棋子。
踌躇满志,敢为先锋的马长老等人更料想不到,卦象显示出的“灵宝”本身,远比觊觎灵宝的修士更加凶残。
山脚下,石山村已迁到新地。
山腰处,几块碎石滚落,一株墨绿色的树藤悄悄探头,沿着山体下滑,灵活似蛇。藤蔓之上,叶片舒展,边缘如锯齿般锋利,叶脉流动,似渴望饱食一顿的野兽。
山顶悬崖旁,李攸转首向西,黑眸渐冷。
危机正悄然降临。
七百年的漫长时光,千刃山的宁静,终将被彻底打破。
第四章 杀劫一
傍晚十分,马长老等人行至距离千刃山三十里。
见不远处有炊烟升起,循迹前往,恰好遇到两名做猎户打扮的村民。
村民见有陌生来客,立刻提高警觉。
族老曾有言,“近些时日,千刃山中屡生异象,祸福难料,恐有大变。为保全族人,避世隐居为上。”
马长老一行人,定是不受欢迎。
听闻有陌生人过村,石氏族老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再次降临。
远远望去,见为首师徒三人均为修士,不安感更甚。
“这些人行容剽悍,浑身煞气,恐非易与之辈。”
千刃山远在苍炎极东之地,近百年来,罕有修士出现在此。
莫非,这些人是为山中异象而来?
石氏族老暗中揣摩,希望是自己想错,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的希望彻底落空。
站在村口,见村人满脸戒备,马长老召一名壮汉至身前,吩咐几句。
壮汉颔首,虎行数步,高声喝道:“谁为村老?上前回话!敢有怠慢,休怪某不客气!”
神情傲然,语义霸道。恍如面前村人不过蝼蚁,舍得一言半语,都是村人的造化。
几名猎户顿时眉头倒竖。
石氏长老面色发沉。
自全族从山城迁出,形形色色的人遇到不少,山城军,过路行商,走南闯北的镖师,入世行走的修士也见过一两个。虽也高傲,却不会这般视人如草芥。如此目空自大之徒,还是初次见到。
观其身,不过会些外家拳脚,连武修都不是,却将常人鄙夷至此?
年轻的猎户气血上涌,便要上前理论。
石氏族老将怒气压下,拦在村人之前,并两名山氏族老上前,开口道:“不知客从何处来?寻小老儿等何事?”
一边说,石氏族老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马长老身上停留最久。这些人面带煞气,显见无一善类,非不得以,最好不要同他们起干戈。
石氏和山氏远离山城,除了两头穿山兽,没有任何依仗。这些人中有修士,观为首之人,已是筑基。真动起来手来,山石村只有灭亡一途。
修士取凡人性命如灭杀虫蚁。
虽有诸多忌讳,甚至会引来雷劫,石氏族老仍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冒险,赌那一寸生机。
为今之计,只能低头,尽快将这群瘟神送走。
见三名老者上前,身着皮甲、手臂缠绕兽筋的壮汉蔑然问道:“你三人是族老?”
“正是。”
“你族在此,近日可有村人进山?可见千刃山中生出异象?”
“这……”石氏族老心中惊骇,面上不露分毫,“这位壮士,小老儿等均是俗体凡胎,如何能知道这些事?况大山茫茫,近些时日连下数场大雨,石流土浆不时从山中滚落,村中猎户都不敢靠近山脚。异象之事,小老儿等当真不知。”
壮汉冷哼一声,转身回报,谅这等山村愚老也不敢蒙骗自己。
马长老却道:“能说出这番话,可见这村老有些见识。”
金叶美眸一转,道:“师傅,我等入山寻宝,还需一个向导。”
木鼎瓮声道:“师妹何出此言?区区凡人有何用处?”
“师兄,你且附耳过来。”金叶娇笑,凑到木鼎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木鼎方才点头。
马长老未发一言,皮甲壮汉已知其意。从怀中取出两枚银珠,扔到石氏族老面前,道:“我等要上山,村中可有熟悉山路的猎户?为我等带路。”
此时上山?
石氏族老面现难色,不知该如何拒绝。
壮汉面现厉色,厉声道:“怎么,不愿意?”
余下皮甲壮汉纷纷抽刀出鞘,雪亮的刀锋,隐隐泛着血色。
其中一人更是抓起一名山氏族老,刀起刀落,血色喷涌,无头的尸体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