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天渐亮,东方映出一片火红金光。
披甲卫士熄灭火把,遁舟加快行速,消失在晨光中。
北坊内,许多修士望着舟尾,满眼羡慕。
鲁川四人返回客栈,令掌柜送上饭菜,饭后继续今日修炼。
四人坐定,一株不起眼的藤蔓盘在山虎肩头,蔫耷耷没一点精神。
临行前,李攸仍不放心,为保万全,令噬魂藤分出一枝留给四人。如遇敌袭,噬魂藤可代为抵挡。不能当场绞杀,也能拖到城卫赶到。
“尊者如此,我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为盾,以命为刀!”
相比鲁川,鲁阳一向拙于言辞。这番话出口,却让余下三人一并点头。
无以为报,更要竭尽所能,哪怕只有分毫。
心安理得获得恩赐,不思回报,非汉子所为!
半空中,盾舟渐近内城。
李攸暗中思量,莫非古境入口即在此处?
忽而,半空浮山响起一阵钟鸣,亘古悠远。外城四坊、六道城墙角楼皆有回应。披甲卫士横托长矛,以盾击声相和。
众修士不解其意,直至火轮跃出东方,浮山前如有利刃劈过,法力汹涌,空间为之颤动。
风行无踪,声动不闻,两扇兽头大门赫然呈现。
门高百丈,青漆金环,兽首咆哮,声震云霄,如九天雷鸣。
舟上修士惊骇,纷纷亮出法宝,祭出符篆,以免被法力击飞。
李攸张开黑伞,仰首而望,对古境之行愈发期待。
当此时,又有三艘盾舟先后行到。
一舟出自内城,人数寥寥。余下两舟却是人数过百。
一艘上载天人宗、五轮宗等门下弟子,其中即有云霁同行两名女修。
另一艘多载域外宗门。舟上一名大汉格外醒目,身如黑塔,赤发黑眸,单耳垂下一枚金环,彪悍强壮,恍如烈阳。
“竟是草原狄戎?”
“有言狄戎生啖兽肉,衣皮毛饮雪水,与虎狼无异。”
“城主为何许此等蛮人入荒川古境?”
壮汉转头,眸光如电,窃窃私语声顿时变小。
“王子,阿古去教训一下这些妄动口舌的小人!”
“不必理会。”壮汉对随从道,“入荒川古境之机千载难逢,不要因小失大。”
“是!”
大小宗门散修聚到一处,或恭声问好,或怒目而视,自是暗潮汹涌。
李攸收起灵伞,独立在旁,只观不语。
另有一白袍修士闲立舟旁,姿态悠然,手不释卷。不知内情者,八成以为他是入皇都赶考的书生,而不是将入古境的修士。
察觉李攸视线,云霁抬首,冠束青丝,墨眉星眸,君子儒雅,引来数声轻呼。同他熟识的五轮宗女修更是笑靥如花,娇声道:“云师兄!”
李攸收回目光,石心不动,面无表情。
与他无关之事,没兴趣掺和。
未几,钟声乍停。
一枚山城印自内城飞起,城主赵横立在印首,环视众人,朗声道:“诸位道友细闻,荒川古境内诸事,山城概不过问。依旧例,境内所得交山城两成。余下或出售交换,皆可至城内多宝阁。出荒川古境,山城之内严禁夺宝,更不可行凶。若一意孤行,即是同赵某为敌,同山城为敌!”
潜台词,在荒川古境里打出脑浆也没关系,出来后生事,休怪他不给面子!
声如春雷,字字在耳边炸响。
李攸眉心一动,发现玄楼观弟子正怒视着他,满目杀气。
“有意思。”李攸挑眉,拇指在颈间轻轻划过,无论对方懂不懂,这份“杀帖”他接下了!
左侧盾舟上,云霁放下书卷,视线扫过玄楼观诸人,落在李攸身上。
破玄楼观七星剑阵,逼得青峰剑尊自爆—元婴,引得五国探子齐出,便是此人?
“卯时到!”
兽首再发咆哮。
门轴滑动,吱呀声起。
百丈巨门在众人面前缓缓开启。
盾舟不再上前,众修士纷纷祭出飞行法器,争先恐后向门内冲去。
凌霄观、玄楼观、五轮宗、天人宗、烈焰宗、乃至草原狄戎,御剑舟船,拂尘笔洗,如意玉碗,纷纷亮相。
李攸看得眼热,尤其是青冥剑尊手中一只碧玉碗,灵力更胜碧玉如意。
气海内草籽微动,石子中小千世界也传来轻鸣。
此时此刻,李攸期待玄楼观找他麻烦,万分期待。
挥袖放出山鹿宝车,跃身入亭。轻敲亭柱,灵石连响,山鹿呦鸣,踏蹄直冲门内。
不过几日,两头山鹿又长了个头,獠牙冲出上唇,愈显狰狞威武。
无视四周或惊羡或敌意目光,李攸大敞车门,噬魂藤出,牵引山鹿,宝车如一道流光,瞬息消失在门内。
既然高调,便高调到底。
以石心入道,率性而为,遵从本心最为重要。
云霁合上书卷,此人当真有趣。
风动衣摆,鼓起长袖。云霁跃下盾舟,不借任何法器,御风而行。
门外修士无不愕然,元婴尊者也忍不住擦眼,多年苦修不出宗门,世道竟是变了?明明金丹后期,为何能如元神大能一般御风而行?
“你等入古境之后必须小心,不可轻惹是非。万不得已,遇那黑袍修士也不要生事,任他去!”
青冥剑尊叮嘱门下弟子,钱真人等恭声应诺。是否能听入耳中,避开“危险”,全看自身造化。
卯时一刻,四艘盾舟全空。
荒川古境之前,赵横收起山城印,看向赵莲,道:“小妹不去?”
赵莲摇头,“里面没有我要的东西。”